或许只有当你爱我的弱点和我的缺陷的时候,你才真正爱我。但那是什么时候呢?还要等多久呢?在这个坍塌的世界里,在这样人的生命轻如鸿毛的历史中,即使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也一定要去爱,这是一件伟大而了不起的事。
——阿尔贝·加缪
他半个身子都在尽可能的向清辞靠近,紧紧贴在她的身上,那些曾经随着时间被淡化掉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晰。
大三那年,他细菌感染,发烧到四十度,整个人几乎神志不清,就连清辞陪在他身边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那一次,他病的很邪门,去了几家医院,吃了许多药,挂了点滴,断断续续的就是没什么好转。
后来连带着呼吸道感染,咳嗽到什么也吃不下去,咽下去了也会咳的吐出来,半个月后咳的都带了血丝。
他那段时间除了有必修课,剩下的时间都不怎么敢待在学校。即使一直戴着口罩,同学见他咳成这样,也多少是要避开一些,生怕被传染上。
但楚清辞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发烧了就整夜不睡的守着,用温毛巾帮他擦四肢降温,他有时候没忍住吐在地上她也不会嫌弃,即使他不肯让她收拾,赶她离开,她也会一言不发的将那些污秽的东西清理好,拿水给他漱口,然后默默抱着他,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他咳的觉得胸前的肋骨都快要断掉,晚上睡觉翻个身都疼的时候,也会沮丧到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他也会跟清辞说很丧气的话。
“念念姐,我要是这次好不起来了,你可千万别难过。将来再恋爱一定要找一个比我还爱你的人,只有爱你的人才知道心疼你,光是你喜欢是不够的。”
“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我觉得我这次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那么多药都吃了,一点疗效也没有,检查又查不出什么大毛病,我觉得可能真的是到时候了,你再对我白白付出也是没有意义的。你的好我都记得,如果真的有缘,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妈就站在我们家当初那个早餐店门口笑着跟我招手,唤我‘儿子啊,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的’。念念姐,你说这是不是一种预示啊,是不是意味着我妈来接我了?我小时候听邻居阿婆说过,人在要死之前是会有故去的亲人来接的,你说我妈是不是来接我过去的?”
那阵子他难受的要命的时候,偶尔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话就连他自己现在想想也觉得过于没希望,令人讨厌,但当时他的那种状态就是那个样子。可清辞从来没埋怨过,只是要他别瞎想,晚上就抱着他,给他唱着儿歌哄她睡觉。
他当时还以为有钱人家的日子也跟他小时候的日子差不多,晚上是都是妈妈唱着儿歌哄着睡的,所以生病的时候,只要有清辞唱着儿歌哄他,他的咳嗽都会减轻一点,睡的更熟更安稳一些。
后来他和清辞聊起这事儿的时候才知道,她妈妈并没有在她小的时候给她唱过儿歌,她妈妈都在忙着陪姐姐练琴,练舞,她都是和保姆一起睡的,是保姆会教她唱这些歌。
她还说起家族里的人并不喜欢她唱这些,觉得这些音乐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家庭,她应该像姐姐一样,喜欢更高级一些的东西。
他一直都知道她和她姐姐非常不一样,出生在同样的家庭,拥有相同的父母,也处在一样的成长环境里,她却拥有着和她姐姐截然不同的独特灵魂。
也恰恰是因为受到了清辞和她姐姐性格差异的启发,他才从不会内耗自己在长印集团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待遇,他才会在与哥哥并不相识的情况下就愿意相信哥哥是一个非常有魅力且有能力的人。
即使是拥有血缘的亲人,也没必要变成同样的模样,不一样的性情才有不一样的可爱。
所以,他怎么会没有见识过清辞的体贴与温柔呢?当年的她的确有很多刁蛮任性的时候,但她对他的好也是那样的炽热、直接、真实。
今天的她不再那样不讲道理,甚至更多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得到她是懒得和他讲道理。可是她的炽热与直接也渐渐消失了。
其实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她不再是自己记忆里熟悉的旧模样,可人都会变的,生活里的历程会逼着人不得不长大。
曾经楚清辞对他的爱里是有一份肆无忌惮的冲动在里面的,所以他才那样坚定的相信楚清辞会一直留在他身边。那个时候的楚清辞给他的安全感是那么满,他的脑海中从来没动过她会离开的念头,以至于楚清辞在跟他说爱上了别的男人,要分手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震惊,那么无法接受。
可今天的楚清辞,好像是天空上一仰头就能看见的漂亮云彩,明明抬个头就能看得见,但指不定哪处吹来一阵风,这朵云就会走了。
“阿景,别想这么多。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好吗?”
清辞伸出手去抚摸着他有些潦草的头发,也是难得一见这样狼狈的他。
见孟显景点头,她问他,“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对于清辞来说,只有两个人足够信任和坦诚,这段关系才有持续发展的可能。
如果她不愿意问,他也不愿意答,那两颗心注定是要慢慢疏远了。
“叶琳琅。昨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聊这事儿,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比起孟显景的询问,现在清辞有了更关心的事。
“刚才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提到了孟显霆的忌日?她给你打电话是因为这件事吗?”对于这事,清辞表现出了无比的关心。
孟显景听她这样询问,用手撑着床,努力直起身子,有些狐疑地打量着清辞,然后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哥的忌日?你之前……认识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