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她可以替他疼吗?

要是我终究还是知道了什么是爱,那就得归功于你。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能够爱的人。

你无法衡量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沙漠中的甘泉,荒原里的花树。我的心没有枯萎,我的灵魂中还留下了一个可以为圣恩所达到的地方,这完完全全得感谢你。

——《精神与爱欲》黑塞

刚才龙啸警醒过的话再度回响在清辞的耳畔,“我觉得他的变化非常大。他会莫名其妙的大发雷霆,又会突然之间一言不发,反正整个情绪都是变化的很快,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还经常出口伤人,说出很多令人难过的话……我也算是提前给你一声忠告,一会儿到病房见到他的时候,千万做好被他训斥的心理准备,否则难过撑不住的人就会是你了。”

还真的是这样,孟显景的情绪波动真的很大,而且也非常知道如何利用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令她难过。

好像几日不见,他用言语伤人的本事又修炼的登峰造极了一些。

她心疼他所遭受的痛苦,可是他出口伤人所为她带来的痛苦能够缓解他的苦难吗?

如果能,那她遭受的这些痛苦也算值得。

清辞没有再说话,而是找了盆子将孟显景满了的尿袋倒掉,又去清理盆子了。

她到底是什么做法让孟显景误会她养尊处优了?她怎么就不能照顾病人了?她照顾了楚无忧多久,孟显景一点概念都没有吗?

清辞默默在洗手间用纸巾擦干眼泪,长吁了一口气,走到孟显景床边坐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显景的眼睛始终打量着清辞脸上的表情,就连眨眼的节奏都放慢了许多,生怕清辞生气,失望,但他没看到。

清辞会这么快赶到,他内心中当然激动又开心,可与此同时他又会害怕,会觉得窘迫。他既怕自己现如今的这副模样会吓到清辞,又怕清辞会嫌弃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

医生说,他膝盖上有个位置已经漏了骨头,那他现如今的样子,岂不是就跟鬼没差别?

而且他不知道该怎样和清辞讲,这次出事故他也占了主要责任,发生事故的那一刻,他是走了神的。

这样说上去,他是多么的咎由自取,多么的不值得人可怜……

如果清辞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更加懒得理睬他?

他又化身成了那只孤独可怜的流浪小狗,私是在远处望着他视为主人的人,等待着对方先开口说愿意给他一个家,让他别害怕,他就会大着胆子冲上去,扑在对方的怀里,尽情的展现自己的狼狈与脆弱。

可是,她为什么不主动开口,给他一个能够表达自己真实内心的机会呢?

她知不知道,他好想诉说,可是他不敢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清辞抬眸望向孟显景,紧接着便换来了他躲闪的眼神。

“没有吧,想对你说的在信息里不是都已经说过了么。”孟显景依旧逃避着自己内心的声音,但他还是忍不住对清辞说了一句,“或许是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你的腿,怎么弄的?”

孟显景垂下眼眸嘟囔着,“你不是知道的么,出车祸了啊。”

“为什么会出车祸?你开车那么多年了,驾驶技术一直没什么问题,你的车也没问题,是对方的原因吗?”

清辞接二连三的直击重点让孟显景有些承受不住。

“不清楚。医生说我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会影响记忆力,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你如果真的那么想知道我发生事故的原因,可以去等交警那边的判责结果,肯定比在这里问我要有效率多了。”

孟显景此时渴望的是清辞可以对他多一些关心与理解,而不是在这里如同责备一样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

他都已经这幅鬼样子了,清辞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你给我发的信息里都是实话吗?”

清辞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让孟显景心里有些没底。

“是吧,就算是有谎言也是善意的谎言。”孟显景觉得那些信息虽然有些不过脑子,可也是自己的心里话了。

就算后面发送的那几条里有那么一点口不对心,可情感都是真挚的。

“所以你是真的快死了吗?医生说你命不久矣,就快要到时候了?所以你才让我来见你一面,让你至少死个甘心?!”

清辞的忽然发起脾气,怒视着孟显景的脸。

她本来是非常担心的,但是见到孟显景后,她觉得他的状态看起来确实比自己的预期中要好一些,起码不像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模样。

她不怕他会残疾,反正他什么样子她都愿意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所以这对她而言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事,

只要他能活着就行了。

但因为那条信息,清辞也会害怕,怕孟显景会自己承受不住生活变化的压力,想不开去结束性命,那她又要怎么承受得住?

孟显景不知道自己该这么办,于是就开始撒娇。

“念念姐,你别凶我。我身上有好多伤口,又刚刚做完手术,麻药劲过了,真的很疼。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就是怕你不肯来见我,又以为你背着我去跟别人私会了,思来想去找不到任何能够威胁你的工具,就只能把自己当工具用来要挟你来见我。我是很想去见你的,可是你看啊,我现在根本走不了,甚至翻个身都特别困难。所以念念姐,你不要生气好吗?就当是你心疼心疼我,让让我,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清辞看着孟显景,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瞪着,忽然落下泪来。

那刚刚在卫生间忍着的泪水在这一刻突然因为这滴落下来的泪而彻底爆发,再也忍不住分毫。

她很想赌气不再理他,可是她又忍不住。

埋怨的再多也抵不过对孟显景身体上伤痛的心疼。

她可不可以替他疼啊?如果能够替他受伤,她也是愿意的。

她总觉得自己多少是要比孟显景更顽强一些,孟显景比她怕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