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是故意的。他在伤害你的时候就已权衡利弊，他会不断地对比，最后选择了伤害你。
——莫言
“你有什么可了不起的？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还请别人让我们离开这里？想打电话找人啊？来啊，你打吧，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打，我非要看看你一个非法从业者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女人径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客厅正中间，微微抬着下颌对着清辞，眼神中写满了不屑。
“姐，犯不上跟她这种人争执这个。要我说，房产证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她就算再跟着胡乱操心也不会怎么样。我们就听她的，回去待几天，等明天我这个外甥女出了殡，后天我们再来不就是了？”
“是啊姐，今天晚上我们守在这里一点意义也没有，刚死了人还怪不吉利的，传出去了倒好像是我们做长辈的在给小辈守灵一样。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啊。直接过几天找个房产中介全权受理，把这房子一卖，你跟姐夫直接坐等着拿钱就行了。”
女人的两个弟弟劝了几句，可她却半点儿听不进去。
“我凭什么要听她的？这是我家，她一个外人在这里安排什么？她还敢报警让警察询问我们了？那我也可以报警的呀，打个‘110’嘛，谁还不会的呀？”
她的意气用事在这一刻上升到了极致，她甚至觉得自己今天当着儿子的面已经是难得的好脾气，否则这种事情放在她年轻的时候，要是有谁敢这么对她指手画脚，她早就一个巴掌扇上去了。
清辞没再和女人废话，而是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蔡明礼的电话。
电话那端响了几声，紧接着传来蔡明礼的声音，“我是蔡明礼，什么事？”
“蔡总，我是韩念。昨天晚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为了玉婵葬礼的事情还发生过一点争执，不知道你有印象吗？”
清辞说的很直接，语气也不算客气，这样的态度让蔡明礼并不想将这通电话继续下去。
“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来找事儿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吵闹这些事，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否则老许要是管不住你，我就要去找你们付总聊聊了。都是女人，我其实懒得为难你，你也该识趣一点。”
蔡明礼说到这儿，就打算将电话挂断了。
“等等，蔡总，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我们昨天的争执，而是为了玉婵。我相信你和她之间的情分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虚假。现在我在她房子这边，有自称是她后妈的人带了几个男人来闹，把她家翻了个遍，灵堂的香炉都砸碎了，请他们离开也不肯，我就想着这件事是不是该知会你一声，要不要你找点人过来，看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清辞自己的确没能力应付这几个人的胡搅蛮缠，可她看蔡明礼昨天晚上那架势，应该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她觉得让他来应付这个女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而且正好了，用这件事也可以看看蔡明礼对待金玉婵的态度，如果蔡明礼对金玉婵是认真的，那这种事情就不会不管。
如果蔡明礼对金玉婵的态度和许经理一样，不过是面子上的说说而已，那也正好，明天的葬礼也是由她来安排，她也不用再被这种事情烦心。
“行，我知道了，等着我吧。”
蔡明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但直觉告诉清辞，他会来。
想到有蔡明礼这样性情的人会来撑场子，清辞这颗心忽然就落了地，也去搬了把餐椅坐在了金玉婵遗像旁边的位置，全然一副守护者的模样。
“你找那个蔡总是什么人？这可是法治社会，你别想着搞什么黑社会的那一套。阿树，你现在就打‘110’，让警察赶紧过来抓人。”
女人见到清辞突然变得有底气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慌张，开始口不择言的喊着要他儿子报警。
“妈，你闹够了没有？这是阿姐的灵堂，你这样闹不觉得荒唐吗？你回去吧，你这样真的很丢脸！你有什么理由报警？警察来了你能说什么？人家在帮着阿姐说话，乱翻胡闹的人是你，警察难道会带走她而不带走你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还想去公安局里闹上一番？到时候我全校的人都知道我的妈妈是这样的人，你要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阿树忽然很生气，冲着他妈妈吼了一番。
可这样的举动在清辞眼里却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她觉得，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人年少的时候都是这样，看不到那么多贪欲与唯利是图，只知道世界非黑即白，非对即错，英雄和坏蛋都写在脸上，人一定要为正义坚持斗争……
他现在为了金玉婵而和母亲争执的样子，倒是让她有那么一点欣赏这个少年。
至少，他还相信善恶。
“阿树，你怎么可以这样讲妈妈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在？妈妈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呀？妈妈辛辛苦苦赚钱、攒钱，甚至争你阿姐这套房子，是为了谁呀？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是没有你，妈妈需要活的这样辛苦吗？你现在才上高中，你将来还要考大学，找工作，娶老婆，桩桩件件哪个不要花钱的？你这样讲话真是好伤妈妈的心。”
女人说着说着带了哭音，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清辞双臂环肩坐在那儿看戏，越发觉得今天的戏码有意思起来。
“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有要你为我做这些！你总是这样的，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希望得到回报，可你从来不想人家需不需要你这样做，也从来不想人家到底愿不愿意给你回报。如果你给我花的每一分钱，对我的每一点好，都是为了我的感恩戴德，为了我将来可以孝顺你，可以成为你对外吹嘘的工具，那我宁愿你不要为我做这些。尽管你总是说阿姐在外面做的都是不三不四的事情，可我不这样看。我觉得她很棒很厉害，她没有靠任何人，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