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了,只要还相爱,我们不说话相互也理解。”
“可是,人们并不总相爱。”
——《鼠疫》加缪
清辞报警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有两名警察过来调查这件事,还给清辞做了笔录,进行了一些正常的询问。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短短两天内做两次笔录,而且还是为了同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这次的调查结果比之前有效率很多,查过小区和楼道监控就大概锁定了几名嫌疑人,再根据金玉婵的身份信息,基本确定了来的人就是她的继母,弟弟以及一些家人。
在打过电话确认后,金玉婵的父亲也表明只是家人得知了金玉婵过世的消息过去悼念,顺便取走了一点自己家的东西,不值得大惊小怪,没必要惊动警察。
“感谢你反映这个情况,但进来的确实是房主的家人,这件事我们也不好干预,希望你能理解。”
最终清辞只等来了这样的答复,实在也不算是一个什么交代。
但她清楚,警察没有义务给她交代,她又不算是金玉婵的什么人。
下午的时候她在金玉婵家里默默收拾着狼藉,又重新摆好了灵堂,在要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又撞上了监控里出现的那几张面孔,一女三男,面相看着都不好看,清辞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金玉婵所谓的家人。
“就是你报的警?你是干什么的?出现在我女儿家里想做什么?”
那女人来者不善,冲着清辞理直气壮。
再看她身后几个男人,都是好一副颐指气使的做派。
清辞孤立无援,站在那儿,如同被主人盘查的入侵者,有些无措。
她回头望了一眼金玉婵遗像上的笑脸,像是给了她一份特殊的勇气。
如果此刻她不来帮金玉婵说句话,又还有谁会愿意替金玉婵说句话呢?
于是她平静地询问着面前的女人,“谁是你的女儿?”
“当然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你不是知道她是谁么?金玉婵啊。”女人面露不悦,并不想要回答清辞的话题。
“你生了金玉婵吗?”清辞盯着女人的眼神,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我生没生她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嫁给了金玉婵她爸,就是她后妈对不对?后妈就不是妈了?那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到大的。”
“哦,原来是金玉婵的后妈。那你说她是你女儿,就是没生她也养过她了?可金玉婵跟我聊过很多她小时候的事,你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和我说的是一清二楚,并且她还偷偷留下了很多这些年你们对她不闻不问,关系冷漠的证据。”
听见清辞说到这里,女人的脸色顿时变了,身后三个男人也围着清辞站了半圈,问清辞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要对得起和我金玉婵之间的情谊,替她守好灵,办好葬礼。你们愿意闹,等她明天出了殡,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今天不行。你们也大可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觉得我的存在好似威胁到了你们什么。你们跟警察了解过没有?金玉婵的死并不是简单的自杀行为,是有人导致她意外致死,那个间接导致她死亡的人现在还没有抓到。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像刑警队提供你们的态度以及这些年恶劣对待金玉婵的证据为线索,你觉得刑警队会不会把你们全部请去公安局问话?”
清辞说着这话的时候,快速用手机给许经理发了一条信息:【快,把那个蔡总的手机号给我,警察这边在要。】
许经理看到是警方调查,自然也是不敢耽误,马上把手机号给清辞发了过来。
“你怎么敢这么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弟弟都是武术教练?他们收拾你和玩儿似的。我奉劝你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在这里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我没有兴趣听。这房子就算我没有份,我们家老金和我儿子也有份,他们和金玉婵可是实打实有血缘的。你少拿什么证据和警察来吓唬我,现在公安都是联网的,哪儿哪儿都有监控摄像头,金玉婵怎么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行的正,走的直,根本不怕警察。”
“况且这些年,我们虐待金玉婵什么了?小时候在家里,要不是我天天给金玉婵做饭,她能活得到今天?她亲妈都早就不要她和野男人跑了,我一个后妈给她洗衣服做饭,让她上学,做的还不算仁至义尽吗?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听说金玉婵在外面是在会所上班的,做的都是不三不四的事情,你跟她要是朋友,估计做的也是不三不四的事。就你这样的人,趁早闭嘴,赶紧消失就行了,你还整天找上警察了?这是没人举报你,这要是有人举报你,你不是也得进去蹲着?你干那勾当就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叫人瞧不起。若说金玉婵没人管教,你也是个没人管教的,要是真有父母教养,绝对不会做你们那行……”
女人还想再多说几句,身后的年轻男孩子忽然皱眉,对着她喊了一声“妈”。
女人愣了一下,瞬间沉默下来。
这就是金玉婵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清辞望着他那张有些稚嫩的面孔,十多岁的年纪,倒是找不出什么地方和金玉婵长得相像。
也是,都说女孩子随爸,男孩子随妈,两个人不是一母所生,长得不像倒也是情理之中。
比起另外三个中年人,他脸上的表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坦然,甚至眼底还有一丝哀伤。
清辞想着,或许他只是年纪还小,只是被这样的事情或是这样的场合吓到了,她不觉得这样冷血无情的父母能够教育出怎样优秀的儿子。
“你也是为人母亲的,别说是当着你孩子的面,就算是私底下,你也不该对别人说这样的话。除了为人母亲,你首先是一位女人,无端诋毁诽谤其他女人,多无耻不堪,我觉得你应该懂的。现在,我请你们离开这里,否则,我会找其他人请你们离开这里。”
清辞的语气,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