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她口袋只剩玫瑰一片

“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么多人不如你年轻,不如你漂亮,更没有你这样会赚钱的本事,可是人家活的比你有滋味多了。小时候你多吃一块糖,多穿一件新衣服就觉得幸福,现在你有了再多也觉得不够快乐。不是你今天不够幸福,而是你今天太贪婪了,你想要的越来越多。”

清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玉婵才懒得听。

她拧着眉头看清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和她代沟无数,全然无法沟通的固执老前辈,满眼都透露着那么一股子厌烦。

可是下一刻,清辞的话又令她迷茫了。

她说:“可是你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贪婪。做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知道自己想要看见更广阔的天地就会更努力的去找到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况且,金玉婵,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所以好好活着吧,也许未来你真的可以变成截然不同的样子。”

清辞没有在说教玉婵,她只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以及当年的花蕊。

她们都曾经迷茫的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可最终还是相依为命似的熬了下来。

人都是会变的,无论喜好还是性情,曾经的她有多恐惧活下去,今天的她就有多盼望活下去。逐渐的,她开始找到了越来越多值得在意,值得热爱的理由。

甚至在这个夜里,她开始热爱这满天繁星。

“我今天的样子不好吗?我一定要变成你们眼中的好,才算是好吗?”金玉婵沉默了片刻,神情忽然冷漠起来。

金玉婵长吁了一口气,朝着清辞的方向又走了两步,站在她身边,轻声道:“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跟我爸分开了。半年不到,他们又各自成了家。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多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同母异父的妹妹。看上去我多了许多家人,但其实那些家庭里都很完整,唯独多了一个我。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的读书,我想早一点摆脱家庭,可是我继母心机很重,总是很会挑拨离间。到了后来,我爸特别坚定的相信我就是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坏孩子,将来他有老婆儿子照顾他,给他养老,我则是一个迟早要嫁人的赔钱货。”

“于是从高中开始,他就不准我读书了,要我趁早学点手艺,打工赚点钱,成年了就嫁人。我没听他的,我从家里搬了出来,去商业街的小店里帮人家卖衣服,暑假攒了点钱,够高一那一年的学费,住宿则是在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初中同学家里,我会尽可能的在空闲时间帮着人家做饭洗碗打扫屋子,以此来换取她的家人接受我住在那里。我当时还觉得自己人生的命运终于能够改写,只要我读完高中,考上大学,我的人生将是一片光明……”

“可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同学的爸爸告诉我今天同学和她妈妈一块儿去姥姥家了,要我自己住在这里就好。她的父亲一直对我很和善,我将他当成亲叔叔看待,即使如此,我还是有警惕的,晚上睡着的时候也没忘记锁门。可是等我夜里被疼醒的时候,就发现他光着身子趴在我身上,做那件事……”

说到这儿的时候,金玉婵忽然咬紧了下唇,面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好像当年那个画面在这一刻又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玉婵,不要讲了,都过去了。”纵然平时清辞再不喜欢金玉婵,在聊到这样的话题时,她还是很心痛。

她伸出手去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金玉婵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让我讲完吧,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对人说出这些话,都已经讲到了这儿了,就让我讲完,好吗?”

金玉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夜对清辞讲出这些话,那些看似已经被遗忘掉的噩梦在这个夜里变得那样的清晰明确起来。

又或许在玉婵眼中,楚清辞不仅仅是楚清辞,她还代表了一种人。

就是那些明明看上去和她差别不大,却偏偏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她指指点点,批评教育的人。

她很想解释,甚至呐喊,她想告诉所有人她并不是无缘无故变成今天这样的脾气,可是没有人在乎她的过去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没有人在乎她曾经是谁,又想过要成为谁。

就连她那样在意的老许也从不听她过去的故事。

老许总是说:“我爱的是你的现在,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总放在嘴边。”

可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过去的痛苦与眼泪才塑造成了今天她的这副模样,真的爱她的人怎么会不在乎她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

真糟糕,她甚至清楚老许不太爱她,可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因为老许已经是她当前能够找到最稳妥最可以依附的靠山。

清辞默默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但也不曾躲避过她的视线。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睡的那么死,也许是白天上学的时候有点累,也许是我终于可以自己睡那一张双人床。总之他脱光我衣服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察觉,直至那一刻到来,我疼的醒过来,下身流着血,我才意识到我在经历着什么。”

“其实我心底里有过一个声音,那应该不是我的疏忽,不是我太过放松警惕,不是我没有锁门,也不是我轻贱不要脸的非要留在人家家里,但是这个声音太轻了,太小了,不足以支撑我相信它。我哭泣着尖叫,想要摆脱掉那个可怕的男人,但是我的力气不够大,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我就像是他泄欲的工具,任由他做着他想要做的一切,他捏着我的脖子,满口脏话,好像那一刻真正的贱人是我自己。韩念,你也是女孩子,就算你再自视清高,你也应该知道我在当时的那一刻,有多想死,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夜的眼泪使我的世界一直都是模糊的。在那段时间里,我在心里求了菩萨,上帝,老天爷,甚至是我能想到的任何一个神仙。我想要神仙显灵,可以救救我,但是没有神仙啊,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那是一间老房子,隔音很差的,平时邻居骂小孩子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那天晚上我哭喊成那样,却没有人任何人出现,甚至连个敲门打断他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