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在我们分手的半年多以前,我就得知了自己是孟氏的私生子。当时孟氏名正言顺的长子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孟长忠需要一个有血缘的儿子帮他打理家业。”
说到这儿,孟显景苦笑了一声。
“可是就像你当年瞒了我那个孩子一样,就算我当时跟你说了,能改变什么呢?你会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有钱的爸就回心转意,不跟我分手了?也对,你当年跟我分手不就是嫌我穷,嫌我没投胎生个好家么,要是你知道我骨子里流着孟长忠的血,我作为他在世唯一的儿子,可能会继承他的一大份产业,你可能真的不会跟我分手。你的楚家可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
“可是楚清辞啊,即使那样的你不会离开我,你觉得我会要你吗?无论是当年那个穷到一无所有的我,还是今天的我,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把钱看得比天还重。就像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你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跪在那群男人腿边陪酒赔笑,任由他们占你便宜,你还不急不怨觉得理所当然!”
想到那天晚上那群男人对着楚清辞调笑,楚清辞却毫不拒绝的样子,孟显景就觉得自己要气疯了。
原本那天晚上的“不值钱”三个字他骂的就不是楚清辞,而是他自己。
他的爱真不值钱,让他爱得要发了疯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他的感情又有多廉价呢。
“你是不是对酒水销售这个职业有偏见?只是卖酒又不是卖身,你怎么说话说的这么难听?我都这个岁数了,家里人还死光了,我活着不为了钱为了什么?为了兴趣啊?你别总把自己搞的多清高一样,你跑到孟家认爸不也是为了钱吗?别跟我说你认孟长忠当父亲是为了弥补自己缺失了二十几年的父爱!”
她还是那么聪明,一语中的。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嫌弃,她的阻拦,他根本没打算回到孟家去做什么孟少爷。
以前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母亲带着他长大,家里的经济来源就靠着一个早餐店,确实很辛苦。对于父亲,母亲一直选择闭口不谈,从不说好,也从不说不好。
他年少时就想,最好他的父亲是死了,他才会没那么怨恨。否则让母亲一个人吃这么多苦,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父亲。
可是当孟长忠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父亲根本不在意他的原谅,甚至不在意他的恨。
那个人高高在上,和他之间隔着千里万里,才不会顾念他的情绪。
所以就连他和母亲那么多年的心酸委屈孟长忠都不会听,他对父亲的埋怨也没有任何可以发泄的出口。
如果不是因为楚清辞当时对他的态度,他怎么可能放着自由无限的日子不过,回到孟家去做傀儡?
可楚清辞当时真的跟他分手了,分手的过程还是那样残忍现实。
他当时崩溃到极点却想不出更好的出路,日日颓靡,抽烟嗜酒,最终还是决定,去孟家做那个温顺听话识大体的私生子,这样他就可以一步登天,做人上人。
这是他能够想到最快的甚至是唯一的可以远远甩开过去那个贫穷自己的方式。
几年走过来,他一步一步到今天,逐渐被孟氏所熟悉甚至是接受,只有他自己知道走的有多步步惊心。
可是孟氏需要的就是一个抗压能力够强,足够听话又足够有能力的工具人。
他不可以过度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可以出现过大的纰漏……
他很清楚,孟长忠可以轻易给他现如今的一切,便也能轻易收回现如今的一切。
这是他选择的路,他要珍惜。
孟显景微微垂眸,避开了关于自己的话题,语气里却还带着一丝倔强的执拗,“我对职业没偏见,是对你有偏见。”
“是,我知道……”楚清辞应答的时候拖着长音,像是故意在哄他。
“其实我想跟你说的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提醒你小心冯勋,别信他的任何话,也不要让自己的情绪被他左右。不只是他,你现在坐在长印执行总裁的位置上,盯着你的人多了,我知道你日子也不好过,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还非跟着你跑到这儿来说。还有,不管你有没有误会,我都想跟你解释一句,那天在会所里,我真的不知道会遇见你。如果我知道你会去,我可能压根不会去那家会所上班。”
她的确缺钱,也很爱钱,但她会尽可能的避免一切与他重逢的可能,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相遇是福是祸,所有与冒险相关的事,她都不敢去做了。
也不怪孟显景多心,如果两人的位置对调,分手几年她在会所里遇见了卖酒的孟显景,她也一定认为对方是处心积虑制造出的偶遇,将那可怜劲儿演给她看的。
身居高位者,大多自傲,总觉得身边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就是带着目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都能理解。
他可以不信,但她不能不解释。
这原本就是没必要的误会。
说完这些话,清辞就起身打算离开了。
她想着明天在这边逛逛,做点想做的事情,后天上午再飞回去。
但这两日她也不打算再和孟显景见面了,该聊的话都聊完了,再见面也多余。
她离开时路过孟显景身侧,便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问她,“你是在担心我吗?”
“松手!”
楚清辞低声吼他,可他并没有放开。
他不是当年的那个男孩子了,他不必事事都听她的话。
可他握着她的手微微松了一点,到底是没再捏疼她。
“我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你说你纠结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
清辞有些不耐烦,可看着他的眼睛,她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在担心你?我不担心你,像我这么爱财如命的人会请着假,不赚钱,大老远的飞到这儿来跟你说这些?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说的这些话,我自己都觉得我很幼稚。冯勋是什么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也就是我自己吃饱了撑的还把你当成曾经那个什么都要依靠我的阿景,才……”
楚清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显景伸手一拽带到怀里,禁锢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