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王府的正门前。
随着车轮的停止,侍卫整齐的步履声随之响起,如往常一般,准备上前伺候主人下车。
墨璟晔看了一眼用自己外袍包裹掩饰的云裳,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鸷。
吩咐道:“让他们转过身,立刻滚远一点。府中小厮尽数回避,若是胆敢偷看一眼,挖眼勾舌,逐出王府。”
卫们被这一声冷喝吓得浑身一颤。
尚池眼中划过一丝讶异,立即应是。
随着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墨璟晔的面上再度绽放出温暖而柔和的笑容。他轻轻地横抱起云裳,眼眸中满是笑意,仿佛在欣赏云裳那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娇俏模样。
随后,他一脚踢开马车厢门,身形一跃,轻盈地落在王府门前。
云裳的伤势不容小觑,因此他动用了一丝内力,稳稳地护住她的身体,使得整个过程都如羽毛般轻盈,云裳果然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
站在王府正门台阶之下,只觉府门宽阔气派,两座石狮威武非凡。
朱红的门梁,青灰的砖瓦石墙,无一不透漏着主人显赫的身份地位。
墨璟晔俯眼看怀中的小女人,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宠溺一笑,在她耳边轻道:“本王的女人,自然是要由正门入府,才合规矩。”
云裳听得心潮激荡,跌宕难平。
墨璟晔已经抱着她拾阶而上,大步向府中走去。
一路平坦,几经周转终于来到一座宽阔的竹林秀苑。
“见过王爷,给云姑娘请安。”
“见过王爷,给云姑娘请安。”
两道声音,一道沉稳而略显沧桑,另一道则如清泉般悦耳动听,先后响起。她们小心翼翼地尾随着墨璟晔,走进了最深处的内室。
小丫头伶俐地铺好了软垫,只等墨璟晔把人稳妥地安置在床上。
年老的声音在一边恭谨地道:
“王爷,府医早就在外候着,您看……”
“快传。”墨璟晔头都不曾抬一下,只一心一意地帮云裳盖好薄被,小丫头则配合着放下床幔。
按规矩,府中女眷若需诊治,那必然是要在朦胧的纱幔后进行的,甚至连手腕都会被那细滑的丝绢轻覆,用以探脉。。
王府中长久以来都未曾有过真正的女主子,如今王爷亲自抱回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奴婢们见状,自然明白这位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立即按照王府内眷的规格来细心伺候。
墨璟晔照料完毕,坐在她床边,看着她惊疑未定的脸色,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府中的医师医术尚可,定会保你和孩儿无恙。”
想到昨晚自己几度失控,要了一次又一次,完全忘了她身怀有孕,害得她现如今胎气不稳,有了见红的趋势。
墨璟晔不由一阵懊恼。
“墨璟晔。”
“我在,云裳,我就在这里。”墨璟晔温柔地回应,他的手紧握住了云裳那只微凉而纤细的手,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那名丫鬟此刻已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在这王府之中,竟有人敢如此直接地呼唤王爷的名讳,让她这个小丫鬟顿时不知所措,只盼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王府中竟然还有人敢直言王爷名讳,让她一个小丫鬟胆战莫名。
墨璟晔的眼神中充满了歉疚,他凝视着云裳,而云裳却感到心中一片茫然,无言以对。
还要报仇么?
一介平民面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官,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想要撼动权势的根基,岂不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然而,他却给了她一个承诺,一个看似遥不可及却又充满希望的承诺。
他承诺,会等待她的孩子长大成人,来找他讨一个公道。
这公道,又能是什么呢?
云裳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无非是对她的孩子施加无尽的折磨,然后再将她那遍体鳞伤的孩子丢回她的面前,让她再次品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想到此处,云裳泪流不止。
他,就是这么一个冷血而残忍的人么?难道他真的喜欢看到别人在痛苦中挣扎,以此为乐?
墨璟晔见她不说话,只是流泪,当下心疼坏了。赶紧用指腹替她抹掉眼泪,哄道:“是疼了么?都是我的错,我该打,等你好了无论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好不好?”
丫鬟的头深深埋在地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虽然王爷常年在军营中,鲜少回府,但关于他冷峻刚硬的性格,府内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今日她却是头一回听闻王爷用这般温柔的语调哄劝人,心中的震撼如波澜起伏,不禁想要偷偷抬头窥视一眼,这位平素冷漠的王爷,如今究竟是怎样一番神情。
“王爷,府医来了。”年老的嬷嬷带着山羊胡子清瘦老头躬身走进来,府医刚要见礼,就被墨璟晔给提了起来,催促道:“免了,赶紧看看云裳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无恙。”
府医一听孩子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心情更是忐忑。
七王爷的孩子,那不就是龙子龙孙嘛。
不敢再耽搁,连声称是,小丫鬟另端了圆凳在帐外,请府医落座,再以轻纱覆在云裳手腕上,他才又致礼一番,把手指轻轻搭上。
“如何?”饶是一贯坐镇沉稳的墨璟晔,此番也似毛头小子般的急躁,脉还没摸准呢,就焦急地发问起来。
府医报以歉然并且忐忑的一笑,墨璟晔恍然发觉自己貌似有些急了,不自在的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王妃实有血虚体弱之症,应是劳累过度,还有惊恐忧虑过多,所以时有梦魇难免的症状。好在腹中小王爷并无大碍,只是王爷,老夫要劝王爷两句。王妃的胎虽然已经坐稳,但毕竟月份还小,不宜床事过度过激。王爷您年轻血气方刚,是有难忍的时候,可毕竟也要为皇孙多做考量嘛。”
府医一句一个王妃,一句一个皇孙,叫得墨璟晔心花怒放,尤其是听说孩子无恙,脸上的神色也终是缓和了。
可躺在帐内的云裳却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了,她已经被墨璟晔这个所谓的王爷盯上了,若是再被冠上欺骗皇家血脉的罪名,怕是全家都要被连累上了。
“墨……”云裳想要叫他,可是话刚到一半就止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称他才是对的。
墨璟晔似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也不急着应她,只是亲自叮嘱府医开些补气养虚的好安胎药来。不用怕花银子,只管挑好的来即可。
府医退下,小丫鬟拉开床帐,露出云裳惊恐未消的小脸来。
嬷嬷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见王爷喜上眉梢的样子,自然认定那孩子是王爷的无疑了。
于是拉着小丫头跪地恭喜道:“恭贺王爷王妃喜得贵子,王爷王妃福泽绵长,小王爷福寿双全。”
说完即刻在地磕起头来。
墨璟晔自然乐得眼前此景,刚要说赏,就听云裳虚弱无助,满是惊慌地说:
“不是的,这个孩子不是墨璟晔的,我有相公,我怀的是孟家……”
墨璟晔的眼底骤然布满霜雪,乌云铺天盖地而来,一把扼住她细嫩的脖子,阴鸷至极的声音在她幽幽警告:“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休要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