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宁并不言语,只冷眼看着两人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仿若局外人一般。
白苏和霜月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他们无法想象,玉桑宁此时此刻的内心该有多么煎熬。
不久前还赌咒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这就移情别恋了。
那些山盟海誓,尚且回荡耳边。
她们这些旁观者看了都觉得揪心不已,更何况玉桑宁?
白苏还能克制自己的脾气,霜月可就忍不了那么多了。
她紧握双拳,迈步就要朝着两人走去。
感受到身旁人的动静,玉桑宁一把拉住了霜月。
霜月有些不明所以,玉桑宁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不说贺子冠,便是傅轻语到底还是侍郎府的姑娘,杨嬷嬷尚且在这里,人若是被霜月打了,不就巴巴给傅轻语递去把柄了嘛?
玉桑宁不怕坏了名声,即便是落得个多思善妒又能如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但到了那个时候,玉桑宁不敢保证能够护得住霜月。
玉桑宁上前半步,将霜月挡在了身后。
她清晰地看见傅轻语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惜。
想来,她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吧。
玉桑宁笑了,她道:“轻语妹妹脸皮太薄了些。”
傅轻语蹙眉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玉桑宁是在反讽自己爬床一事,却听见玉桑宁娓娓道来。
“上次在城东巷子,轻语妹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纳妾的提议,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世子与妹妹之间的感情,想着这世间如妹妹般风光霁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我还想着,妹妹大抵是真心要做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腊梅,而不是攀炎附势的凌霄花。”
玉桑宁垂首,掩面含笑:“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玉桑宁这是用傅轻语自己说过的话打她自己的脸,这是最最令傅轻语感到郁闷的。
偏生又无可反驳。
站在不远处的杨嬷嬷心下大骇。
外界传闻果真不可全信。
只三言两语,杨嬷嬷便断定这位世子妃决计不似表面那般人畜无害不争不抢。
也幸好自己方才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不过……就冲着她一进门对傅轻语的示好,世子妃这条船她是一辈子也搭不上了。
杨嬷嬷叹了口气,选择缄口莫言。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她只有一个脑袋,没道理把脑袋别在腰上同这些大人物斡旋。
傅轻语咬着嘴唇,心中很是不甘。
当初这样说,还不是为了让三皇子能够高看自己。
现如今什么都被毁了,还反倒被玉桑宁抓住自己的话来反讽自己。
傅轻语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对策,于是只能将错就错。
只见其捂着嘴巴便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声音从指缝流出,“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呜呜……世子,我不想的。”
贺子冠又是一阵心疼,当即决定为其出头。
贺子冠道:“世子妃,切莫太过分了。”
玉桑宁挑眉,指着自己,“世子是在说我吗?我夫君与一女子白日宣淫罔顾人伦被我捉奸在床,我不过是说了那女子几句……”
玉桑宁目光停在傅轻语抖动的身躯上,“况且这话还是当日轻语姑娘亲口所说,许多人皆可以作证。又并非我空口白话的编排,怎么就变成我过分了?”
玉桑宁怒极反笑,“世子倒是说说,我过分在何处啊?”
贺子冠显然也是被呛到,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玉桑宁。
玉桑宁也并不惧,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
她的眼中尽是坦荡,不知是不是贺子冠的错觉,还有一丝怨怼和愤怒。
两相对垒,贺子冠率先败下阵来,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泄愤似的一甩衣袖,缓了好一阵子才道:“轻语的出生和家世皆不及你,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做选择的。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气节,你不该如此嘲笑于她。”
“还不快同轻语道歉。”
听着贺子冠荒谬的言语,夹杂着傅轻语时不时的啜泣声,玉桑宁只觉烦不胜烦。
连带着语气染上几分不耐,“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即便身处低位,拥有自己的气节也是无可厚非的。傅轻语姑娘若是言出必行,那么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可偏偏,你心口不一样,这不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吗?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傅轻语闻言越发伤心,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嘴里只能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你……我……我不是……婊子……”
贺子冠心疼地拍打着傅轻语的后背,转而愤慨地盯着玉桑宁,呵斥道:“妒妇!你连轻语一根毫毛也比不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倒好,根本不知何为顺从也不知如何讨夫君欢心,整日只会拿乔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王府正儿八经是主子,一个外人罢了!仰仗着本世子才有的如今尊荣,还三番五次顶撞本世子。你的三从四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贺子冠大抵是真真被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这些话不可谓不伤人,就连傅轻语也停止了哭泣声,依偎在贺子冠的怀里好整以暇地看着玉桑宁。
那目光像是在说,看吧,就算贺子冠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又如何,他只会维护我,到了二选一的时候,你只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玉桑宁忽而想到了前世。
在她死之前,傅轻语也是这样依偎在贺子冠的怀里,人畜无害我见犹怜的模样。
大多数时候,她总是扮演着一个需要被保护的角色。
可事实上的傅轻语并非如此。
可在贺子冠走之后,便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是富有心机又极具手段的女人。
她的目标甚至不在后宅之内,而是如男人一般有远见有野心。
也不知她死后,傅轻语有没有如愿代替西南王成为女皇……
不过这些事情都已过去,无法探究,玉桑宁也不愿再去探究了。
如何过好眼下才是最为打紧的事情。
玉桑宁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看向了杨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