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戈登的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人类的脑袋。
戈登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去看……乍一看像是个绿皮半兽人的头，它褐绿色的皮肤上有许多令人头皮发麻的隆起，怒睁一双酷似爬行动物的竖瞳眼睛，异常突出的嘴巴微张着，能看到它满口稀疏的利齿。
看上去就像鳄鱼的牙齿。
鳄鱼……是了。
这个脑袋长得非常像是鳄鱼和人类的结合体，类似的形象，他曾经见过。
杀手鳄。
哥谭市里一个凶名赫赫的变异罪犯。
那家伙患有一种罕见的返祖疾病，从小就开始基因变异，外表长得非常像鳄鱼，常年盘踞在城市的下水道里。
屠杀警局的六名罪犯里，就有他一个。
这家伙的头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已经死了？
戈登心中涌起强烈的震惊，只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这个杀手鳄，和他所认识的杀手鳄长相还是有所不同的。
有些像是近亲，又像是……
像是不同版本的影视作品中的同一个角色。
戈登被自己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吓到了，他的头又有些隐隐作痛，某些被短暂忘却的记忆，似乎正要浮出意识的深海。
‘我是仿生人哦……’
‘主体是生物结构，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机械成分……’
‘仿生人哦……’
‘仿生人……’
先前凌一川说的话，在他脑海中闪回，但声音模糊，说话的形象也模糊。
似乎脑部的伤势，导致他缺失了晕倒前的最后记忆。
戈登甩了甩头，努力地回想，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心中一阵烦躁。
但他隐隐约约，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强烈的疑惑和好奇，促使着这位曾经最优秀的一线警员，大着胆子去触碰这颗狰狞头颅……然后将其抱了起来。
戈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苹果味，但其中又带着微微刺鼻的酸苦。
福尔马林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看来这些头颅都经过了防腐的处理，而且或许已经放了很久很久。
心里简单的做了个判断，随即戈登摸到了头颅后面的塌陷，翻转过来看，果然看到了这只丑陋头颅的后脑勺上，有个狰狞的伤口。
一个不规则的洞。
天知道是被什么玩意打成这样的。
从洞里可以看到它干枯的脑组织，里面还包裹着一个……
戈登皱眉，难以置信地凑近了去看。
一个金属球体？
他看到一个核桃大小的，色泽黯淡的金属小球，就藏在大脑最中心的那一团组织中，那好像是……丘脑？
金属球明显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坏，上面有一道豁口。
噗通！噗通！噗通！
戈登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世界观的秘密！
戈登强忍着恶心，将手伸进去，伸进这失去了弹性，橡胶般的脑组织内，摸到了这颗金属球。
然后用力往出拔！
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破损的球体，被他终于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上面还黏连着几十根极为坚韧的神经组织。
戈登用力将它们拽断，一颗单独的，破损的金属球体就躺在了他的掌心。
金属球上有几十个密密麻麻的小孔，刚才那些神经组织就连在上面。
他喘着气，将手上的脑袋扔开，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球体，思索着，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生物的脑子里，可以长着一颗金属球吗？
在这个赛博时代的哥谭市里，哪怕是再怎么老古董的人，对于生物科技也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戈登知道机械义体，知道脑内芯片，但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长在脑子里的金属球。
‘大脑深处的一个小装置……叫做芯脑……’
一个带着嘲弄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响起。
‘它代表着外面的科技结晶……’
最后的记忆开始恢复，说话者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
戈登想起来了。
小丑……是小丑！
他再次看到自己扣下扳机的那一幕！看到小丑的脑袋上被子弹打出了大洞，看到了那里面跳跃的电火花，看着被爆了头的小丑笑着问自己：
现在信了吗？
戈登呆立当场。
“小丑的脑子里……也有这样的一个金属球……他说那叫芯脑……他说……他是仿生人？”
戈登呆滞的目光，看向地面上无数的头颅，
然后他像发了疯一样在地上寻找头部有伤的头颅，一颗颗地捡起来进行查看，
然后发现，每一颗头颅的大脑中心，都长着枚一模一样的金属球！
戈登心态有点崩，忍不住地想：
“难道这些都是仿生人……怎么可能……不可能……仿生人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仿生人的存在？”
他不可避免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头部，震惊、害怕、恍恍惚惚，
“这个东西……难道也在我的脑子里……难道整座城市，所有人都是……”
“不！不是所有人！”一个尖锐而嘹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座城市里还隐藏着一批真正的人类，他们被称为‘游客’。”
戈登抬头看去。
只见穹顶上又有一盏圆形灯光亮起，随后灯光收窄，像是聚光灯一样打在前方一座人头山坡上。
沐浴着光芒，一个轮廓浮夸的人影亮相了！
他头顶爆炸头，穿着带有泡泡袖的戏服，脸上带着浓烈的小丑妆容，笑容明媚，手里还拿着一个复古款的袖珍扩音喇叭，看起来就像个玩具戒指。
狂笑小丑。
很戏剧化的登场，很符合他的风格。
戈登的理智瞬间回归，他紧张地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摸枪，随后再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梗着脖子看向前方，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里是哪里？其他人呢？”
他说的是其他人，自然是刚才一起带去包围小丑的警员们。
在这里苦等了好一会儿的凌一川，没有回答戈登此刻的问题，而是先从人头坡上跳下来，一边走过来，一边将袖珍喇叭搁在嘴边，说：
“先让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如你所见，只要是脑袋里藏着‘芯脑’的人，都是仿生人，都不是真正的人类……你理解中的人类。”
“而真正的人类，则隐藏在你们之中，他们有的伪装成超级英雄，有的伪装成罪犯，他们在享受现实世界中没有的角色扮演。”
“整个哥谭市，就是一个大型主体游乐园，真正的人类是‘游客’，而仿生人则是……玩具。”
说完这几句话，小丑川就给戈登一点时间自己思考，他呢，则掏出这里的灯光遥控器，将头顶的第二盏灯光重新关闭。
节约用电嘛。
然后他走到沉默不语的戈登局长身前，将刚刚捡到的扩音道具塞进了口袋里，继续说：
“我不知道你这颗被设定成正义的、鲁莽的、充满了舍己为人精神的榆木脑袋，会不会偶尔思考一下世界的真实性……
你有没有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感觉到一切都有些不对劲？
似乎许多你正在做的事情，并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却总会鬼使神差的被遗忘，被否定，被各种屁大的琐事给耽搁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被高度操控的玩意儿？而你所身处的世界……同样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哥谭市或许……并不是真正存在的城市？
哦当然，它现在真的存在了，嗯，真有趣，这像是变成了一个哲学的问题。”
小丑很聪明，但他的表达却经常显得混乱、晦涩、一团乱麻，像个真正的资深精神病患者的梦呓，却很容易让人听得头疼。
戈登果然也没听进去，他用充满正义感的眼神瞪视着小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是怎么回事，或许这里只是一个大成本的仿真玩具工厂，或许只是你制造的那种该死幻觉，不管怎么样，我只知道……一个疯子说的话，正常人一句也不应该信！”
这座城市里许多警察都早已患上小丑恐惧症，他们被无处不在的惊惧陷阱折磨过，被善于攻心的小丑欺诈过，因此对于小丑说的话，本能的就会抗拒，直接不听不信，就不会被小丑坑骗。
所以小丑一出现，戈登就开启了心智防御模式。
刚才所有的松动和惊疑，此刻都暂时被他扫到了潜意识的角落里。
“还在自欺欺人吗？”小丑川大笑：“眼见为实啊戈登局长！”
戈登愤怒地一把抓住他衣襟，“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小丑川用一种充满了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这让戈登更加怒火中烧。
“我早就想到了，你被设定的如此固执，只是在这处废弃芯脑的堆放点逛一逛，不足以让你认清世界的真相。”
“跟我来吧。”
小丑川笑容可掬，轻轻拍了拍戈登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去见个熟人。”
戈登龇了好一会儿牙，最终还是没有试图通过肉搏战胜小丑，松开了手。
他没有再说话。
小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很快，他们走到了一块干净的区域，地上用反光油漆画了个起降机的标识。
小丑川拿出遥控器，摁了一下，头顶裂开了一道正方形的光芒，一个四四方方的起降平台，缓缓地降落下来。
戈登跟着小丑走上去，然后上升。
上去以后，他才发现这里并不算很高，大约只有十几米，只是周围都涂抹了黑色吸光的涂料，于是根本看不出高度，仰头望的时候只觉得头顶是无垠夜空。
他们来到了上层空间，咚的一声，起降平台停稳，小丑往台阶下走去，戈登愣了一会儿，继而跟上。
这里似乎是一段走廊的尽头。
戈登跟着小丑往前走，一边观察这条长长的走廊，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个非常注重私密性和安全性的所在，因为这条走廊是单独存在的。
它不能通往除了那座起降台的任何地方。
走廊的两侧，只有墙壁，洁白的墙壁，连一扇门也没有。
两人一直往前走，然后左转，再一直走，右转……在这条仿佛迷宫一样的走廊里穿行了几分钟，戈登才看到了一个电梯。
小丑川回头看他，笑盈盈地问：“你猜猜这个电梯会通到哪里？”
戈登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丑也不恼，闹着玩似的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脾气很好的样子：“一会儿你一定会吃惊的下巴都掉下来！哈哈！”
他在楼层按钮上，摁了一下15楼。
随即，电梯开始上行。
戈登很快就发现了这电梯的异常，明明已经上升了很久，但楼层的指示灯还是没有亮起，显示屏上也没有楼层的数字。
电梯门自然也是一次都没有开过。
他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电梯按键一共有地上32层，地下6层。
这个楼层数，的确也让他感到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大约上升了一分多钟后，地下6层的按钮才终于亮了，
接着是5层，4层……一直到地上1层。
叮。
外面有人，电梯门提前打开了。
戈登这才看到外面的景象。
几个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还有一些头破血流的伤者。
外面大堂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护士和医生忙碌的奔跑着，这里赫然已经是整个哥谭市里最繁忙热闹的地方了!
这里是医院！
戈登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向小丑！
因为狂笑小丑的恐怖镇压，整座城市里所有人都已经躲了起来。
但班可以不上，娱乐活动可以停止，医院却不能不去……
毕竟城市里混乱加剧，犯罪分子依旧一直在烧杀抢掠，最近的伤患其实是暴增的！
小丑川做了个夸张的笑容，双眼明亮无比，神采奕奕地说：“surprise！”
戈登认了出来，这里是哥谭市最大的公立医院——哥谭市医疗中心。
哥谭市有个规定。
所有的重症患者都会送到这所医院来治疗，而所有的尸体，也必须先送到这里来进行尸检并处理。
因为从来如此，所以没有谁对此有过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