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气球

涡轮脑袋的宫廷贵妇,双手缓缓展开,肢体僵硬地往前走着,像是要给恩娜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关节的脆响,同时也会从涡轮风扇中,喷出许多大块的,未被完全搅碎的肉。

那些肉里,有许多可以识别的部分。

譬如人的五官和四肢末端。

恩娜拼命地想把这些零碎从身上甩下去,但却怎么都弄不干净,在试着抓掉腹部的一些肉块时,她忘记了自己这里也有伤势,被血肉掩盖的伤势……竟将自己一截大肠抓了出来!

“阿——!”

剧痛让恩娜清醒了些许,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几乎脱力的她,双眼无神地看着腹部,以及……那团像耳机线一样凌乱的肠子。

涡轮头女子,这时开始缓慢的扭曲,坍缩,最后变回了狂笑小丑的模样。

凌一川很高兴地看到,第一阶段的被动快要刷满了。

【食噩之魍】的进度已达到86,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眼前这位‘特种兵’玩家贡献的,而他刚才所变幻的形象,也完全来自她本身内心的映照。

这是凌一川新买的技能之一——【博格特】

一个和狂笑小丑契合度非常高的通用技能。

‘博格特’这个名词的来历,源自于瑛国北部一个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或者叫做早期的乡村怪谈更合适。

当时有许多瑛国人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喜欢吓唬人的妖精,它大部分时间都是隐形的,但一旦选择现身吓人,它就能够让自己的外形变成任何形象。

不过真正让‘博格特’这一名词出圈的还是大红大紫的魔幻著作《哈利波特》,博格特在里面属于一种挺恶劣的魔法生物,它可以看透人类思想,从而变成人们最害怕的事物。

凌一川估计,这个技能的设计灵感,就是打这儿来的。

【名称:博格特】

【类型:变形类技能(通用)】

【等级:c级】

【介绍:当你使用该技能时,你会感觉自己成了一块橡皮泥,你可以将自己揉捏成任何样子,甚至还可以制造一定程度的幻象来进行氛围感的渲染……当然,你能使用的素材有限,只能从目标潜意识的恐惧中摄取。】

【特性:‘怕什么来什么’使用技能时,可以选中一个目标,窥视其潜意识中的恐惧,并且将这些具象化的恐惧组合起来,变成一个极有针对性的恐怖形象。】

【学习要求:精神天赋达到5阶;神秘学天赋达到3阶】

【维持时间:30秒】

【消耗:10能量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家柜子好像动了。】

但凡不是凌一川,其他玩家估计都不会认为这是个好技能。

因为博格特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变形技能,且变形后没有属性的增幅,没有强化技能,也没有像恐惧光环那样无视抗性,强制削弱san值的特性。

除此之外,学习要求还不低。

正经玩游戏的人,谁会喜欢这样的技能啊,低价出售还没人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作为惊吓流屠夫创始人,凌一川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和小丑契合度极高的垃圾技能。

博格特和食噩之魍契合度很高,和惊惧陷阱的契合度更高!

想想看,当逃亡者们尽可能去无视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幻觉时,突然从幻觉里跳出了一个真正的,可以攻击他们的鬼怪!

防不胜防啊!

尤其是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的惊惧陷阱……

小丑川走上前去,蹲在恩娜的身前,用一根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啧啧……已经有一会儿了,你的队友看来已经抛弃了你。”

恩娜的眼神逐渐凝实,瞪视着面前的小丑,“只是游戏而已!2v8模式是不会死的!”

似乎在用这样的话,消弭自己的恐惧。

小丑川笑了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不会死,但你会害怕呀。”

恩娜这才想到了狩猎者现在都有被动技能,小丑的被动技能就是吞噬恐惧,她恍然道:“你在利用我刷你的被动?”

小丑川歪了歪头:“嗯……也不尽然。”

恩娜皱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小丑川笑道:“我享受你的恐惧,顺便,刷个被动……噗嗤!噗哈哈哈哈哈!!”

恩娜目瞪口呆,看着小丑狂笑不止,那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他完全不急着杀她,就搁那笑,笑得捶胸顿足,前仰后合,还在说:

“生命重在体验啊我的朋友……哈哈哈……刚才的怪物是不是就让你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相信我,你虽然刚才很害怕,但是,在你的余生里……如果有的话……你会不断地不断地回忆这个涡轮头的女人给你带来的紧张和刺激,

哦……就像往屁股里塞辣椒一样,痛,痛过以后,你就会想念这种奇异的愉悦……是的,恐惧也会带来愉悦,不然人们为什么喜欢看惊悚电影?”

小丑满口疯话。

恩娜很害怕,那是一种面对神经病的害怕,她蜷缩着后退,粉嫩的大肠在地上拉得老长。

她偷偷地从道具栏,拿出了一瓶疗伤药剂,打算趁疯子不注意喝掉,然后找机会逃跑。

可她的动作,根本逃不出凌一川的视线。

小丑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还带着夸张的笑意,但眼神却冰冷无比。

他斜睨着恩娜,眼球往下,又盯着她手里的瓶子:“不要浪费东西。”

恩娜长出了一口气,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她仍旧做了一次冷静的思考……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道具栏。

“好……你接下来打算怎样?”

小丑川走上前,温柔微笑,轻轻地拂过她修长细腻的脖颈,

“我需要你……帮我传播恐惧。”

……

几十个发着红光的气球,慢慢地升上了天空。

如今被黑雾笼罩的哥谭天空是很暗的,一堆发光的红气球显得分外惹眼。

躲藏在家里的平民,看到了“夜空”中醒目的红光,打开窗户望出去;

正在烧杀劫掠的罪犯们,也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儿,一脸好奇地仰望天空;

躲在酒窖里的企鹅人,遥控着城市里清晰度最高的探头,看向天空;

收到了消息,正带着一群幸存警员搜查某个码头仓库的戈登局长,也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果断抛弃队友,现在已经到了线人公寓楼下的三名逃亡者,同样扭头望向天空……

他们看到醒目的红色气球

每一个气球,都连着一根绳索;每一根绳索下,都挂着一个铁钩。

密密麻麻的铁钩,穿过了女人的肩胛,双臂,双掌,将她整个人如同木偶般撑开双臂,吊在空中,越飞越高。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

“这是……?”‘修女’朴善艺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和害怕。

“处刑仪式?”‘化学老师’金浩基同样疑惑,但他已经看到了系统的提示,确认了队友恩娜正在被处刑。

‘法医’阿杰伊严肃道:“嗯,看来小丑的处刑仪式被修改过了,我记得,以前的处刑仪式并不需要飞这么高……”

不需要飞这么高……朴善艺和金浩基两人都有一口槽想要吐,但眼下的情形不太合适。

从前的小丑处刑,他们其实都没有见过,因为很少匹配到狂笑小丑,更少有小丑能抓到人,还能处刑的。

所以处刑仪式也只是听说。

大概流程就是将逃亡者挂在一个很大的小丑气球上,一边升上天空,一边将气球中的气,填充到逃亡者的体内。

最终逃亡者本身变成一个肿胀的超大气球人,然后爆掉,只剩一个脑袋,变成一个大号的人头气球。

他们齐刷刷地抬头,看着队友越飘越高。

哪怕三人的性格,都是冷漠自私挂的,这个时候也有点隐隐的不安。

不是觉得愧疚,而是害怕自己也被挂上去。

“哎你们说……”朴善艺喃喃问道:“这个新的处刑仪式……待会儿会怎么样?总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往上飘,飘出黑雾,飘出大气层,飘到宇宙里去吧?”

金浩基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

他偏转目光,眼瞳顿时一缩:“快看!”

金浩基没有明确的指向,因为不重要,朴善艺和阿杰伊都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变!

那是原本用来充当背景的,漂浮在高空的人头气球们……它们从四面八方慢慢地飘了过来,向恩娜的方向飘过去。

“哈哈哈……”

“嘻嘻嘻嘻……”

“咯咯咯咯……”

各式各样充满喜感的笑声,从高空中远远地飘荡下来。

显得那么渗人。

团簇的红色气球下,被迫保持着清醒的恩娜,神情骤然绷紧,她慌张无措地看向四面八方,看到不计其数的人头气球正狞笑着飘过来。

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恩娜终于绷不住了。

“啊——!”

数以百计的人头气球们一拥而上,开始撕咬啃食被处刑者的血肉。

在下方观看处刑的人们,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只能呆呆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恩娜的尖叫声,逐渐低落下去,消失不见。

【处刑成功!‘逃亡者’恩娜·赫里克森已被淘汰!】

人头气球们一哄而散,带着慵懒的笑声飞远了。

充当处刑架用途的红色气球也逐渐散开,飘入了黑雾里,消失不见。

那片空域中,只留下了一个头大如斗,皮肤青黑色的人头气球,正发出癫狂的尖笑声。

是恩娜。

原来她的叫声没有消失,只是转变成了笑声,被其他人头气球的笑给掩盖住了。

系统提示:

【被狂笑小丑处刑的逃亡者,将会转变成活跃度最高的‘病毒气球’,被她咬到的话,将会感染‘小丑病毒’,小心避开她的视线吧……】

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传递到了每一个目击者的心底。

阿杰伊深吸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

“不是说好了这些人头只是背景板吗……怎么还能充当处刑的刑具呢?”

“真特么吓人……”

朴善艺和金浩基两人的身体也都僵硬着,看似没有表情,实则怕的一批。

系统再次阴魂不散地弹出提示:

【警告!狂笑小丑的被动技能‘食噩之魍’已经吞噬了足额的恐惧,他的所有技能都已提升至第二阶段!】

朴善艺忍不住发火:“阿西吧!什么鬼东西啊!小丑病毒是什么!第二阶段又是什么!!你们俩知道吗?知不知道啊!?”

她此时的怒火,只是恐惧的变形。

金浩基想了一会儿,说:“小丑病毒好像是某种会让人失去理智的病毒,会降低san值,但不会影响生命值,小丑本身不能传播,但第三阶段的人头气球可以传播……我也是论坛上看到的,我没有遇到过能把被动叠到第三阶段的小丑。”

阿杰伊冷着脸道:“我只知道小丑第一阶段的技能特点,后面的一概不知。”

金浩基苦思冥想,无奈道:“我也不记得。”

朴善艺用手掌狠狠地拍了两下额头:“我们接下来要小心,非常,非常的小心!我可不想遭遇这样的处刑……”

她眼神狠厉地看向正往下飘行的恩娜,咬牙切齿道:“妈的……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啊……”

“好了,收起杂念,做任务吧!”

阿杰伊像个大家长一样,用相当威严地语气低喝:“不要胡思乱想,小丑的被动可以吸纳所有因他而产生的恐惧,范围很大!你们越害怕,他就越强大!不要想太多,他只不过就是一个12级的狩猎者……再怎么样也就只有12级!”

他的声音里似乎蕴藏着某种律令的力量,朴善艺和金浩基顿时精神一振,似乎从不可自拔的害怕情绪里被抽离了出来。

“对,他只有12级,女兵会倒霉纯粹只是她太大意了!”朴善艺安慰自己。

“这个小丑确实有点脑子,或许还有几件好装备,但等级的鸿沟,也不是靠这些东西能弥补的。”金浩基也说。

阿杰伊默默点头,随后带着两人,迈步走进了前方破旧的公寓楼里。

逃离这个副本的重要线索,就在这栋楼里。

……

警局。

一个可怜的小丑坐在门口地面,眼巴巴地仰望着漆黑的夜空。

没想到这么顺利……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阿杰伊等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凌一川提前锁定,其实很简单。

凌一川来的路上,同样捡到了一个“智能手机”,上面有哥谭市的地图。

凭着小丑本人对哥谭市的了解,他很快就发现,地图基本和他印象中的想通,只有三处的位置被调整修改了。

游乐园和两个警局。

或许是系统为了相对距离的公平,两个警局被调整在一条横轴上,游乐园在它们中间。

如果用线条将三个地点连起来,就是个等腰三角形。

这么看,小丑川用屁股也能猜到逃亡者们的出生点在哪儿了,随后他就随便选了一个,直线跑过来,还是很快的。

考虑到里面可能有‘特种兵’,他就选择了在门口设下陷阱,随后躲在大厅里面,提前攻击触发掉特种兵的警示技能,把人往陷阱里赶……其实不管里面有没有‘特种兵’,他的策略都可以用。

现在,这个小计策的结果是完全成功。

才开局半小时,他就一口气干掉了一个,连处刑仪式都做掉了。

但小丑川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短暂的满足过后,就产生了一种淡淡的空虚和失落。

嗯……

就像是贤者时间的贤者感受。

他看了一眼,游戏界面左下角的那一行数字。

【毁灭意志:(9055↓)】

这个奇怪的东西,是在第一次杀戮模式中出现的。

当时凌一川憋得要死,当时的数字也高达19524

今天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凌一川也就注意到了,这个令人费解的数字再次出现……当时的数字超过一万,箭头往上。

借用小丑的脑子,他很容易就能产生联想。

首先,毁灭意志和他的杀戮欲望肯定是相关联的,数字越高,他的杀戮欲望越强,数字越低就越弱。

箭头表明正在上升或下降。

都很好理解。

问题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东西?

其他狩猎者有吗?

他隐隐觉得,这和自己从小就有的杀戮冲动有关,绝不是最近才出现的新玩意……

只是在版本的大更新以后,午夜梦魇的游戏系统将自己的杀戮欲望数字化了……

可这又是为什么?

凌一川想不明白,小丑也想不明白。

在游戏中,这行数字显得没有丝毫意义,高点不会增加buff,低点也不会挂上debuff……

它为什么要出现呢?

让我能更好的的控制自己?

说不通啊。

小丑川越想越头痛,越想越烦躁。

毁灭意志的箭头由下转上,数值再次开始上升。

他捂着脸开始笑:“嘿嘿嘿嘿……没完没了了……”

突然,小丑川耳廓一动,听到周围有许多极轻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呈包围之势。

他站起来,看向四周建筑的阴影。

一个个神情肃然,端着枪,穿着皮革制服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小丑川认出了他们的制服。

他们是哥谭的警察。

此情此景,小丑的记忆中似乎见过……很熟悉,有很强烈的既视感。

他努力的回忆着,按照脑子里深刻的印象,目光在这些警员中有目的的搜寻,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个身影。

中等个头,整齐的胡须,一张倔强的老脸。

哥谭市的传奇人物——詹姆斯·瓦辛顿·戈登。

小丑川咧嘴微笑(看起来是大笑),指着戈登,一脸看到老朋友的喜悦表情:“哦!是你呀!吉姆!哦不!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吉姆……我还是叫你戈登局长比较好!”

戈登站在远处,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个钢笔状的扩音器,喊道:

“本杰明艾福林!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举起双手!放下武器!趴在地上!只有一次警告!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很老套的说辞,很守规矩的警察……戈登就是这么个人。

他是被设定成这样的。

系统弹出任务:

【您遭遇了剧情任务——寻找蝙蝠侠。】

没有其他任何提示。

这显然是一个开放性的任务,小丑玩家想怎么做都可以,提示摆在了明面上,戈登局长大概率知道蝙蝠侠的下落。

绑架他?拷打他?胁迫他?利用他来逼迫蝙蝠侠出现?

感觉都很没意思呢。

小丑川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只是都让他觉得索然无味……因为都做过了。

戈登的出现,熟悉的场景,让他立即就确定了这个副本选择的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