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血族的初拥【9】
“还不进来？”
那冷若冰霜，却让人耳朵忍不住痒酥酥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平静无起伏的语调，令舟泽的心脏蓦然一抖。
他猛然眨了眨双眼，忙不迭跟上。
一迈入那道银色大门，舟泽便立时有种奇异的感觉。
那就像他从一个嘈杂纷乱、能量场混乱的地方，直接进入了能量场洁净有序且强大的地带。
舟泽感到浑身郁气都像被清空了一样，此刻他无比轻盈。
再将视线投向身前不远处的吸血鬼王，舟泽只看见对方仍旧背对着自己。
那披肩的、长度及腰的银发，无一丝杂质，如冷冷月色流泻，美到惊心动魄。
只是一眼，舟泽便觉有些恍神，连带着脚步也顿住，全身上下似有若无紧绷了一点。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
也是……最后一个灵魂碎片。
兴许是舟泽的目光太过灼灼与直接，吸血鬼王自然而然察觉到。
只见身形颀长、极具有压迫感的吸血鬼王缓缓转身，那双如鲜血般的瞳眸里，无温度亦无感情。
视线就那样直白地落在了舟泽的脸上。
看得舟泽几乎像被烫到了一样，弯弯的长睫霎时抖了好几下。
这种似熟非熟的感觉，可太微妙了。
分明他们都已经度过了那样多的世界，有了那般亲密的接触，可再次相见，却还和没有过往的人一样。
这让舟泽既忍不住松一口气，又有些不可抑制的怅惘。
临近结束，他愈发心神不宁。
不知彻底结束后，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但是，此刻多想无益，舟泽勒令自己收回全部的凌乱心神。
再回视吸血鬼王的时候，舟泽看见那双血眸之中，几不可见地掠过一抹复杂意味。
那意味，让他有困惑。
快得仿佛是他的错觉，这还不止，其中好似有诸多矛盾交织的情绪，可当舟泽再度看去之时，又变回一潭平静死水。
舟泽不由怔愣，眉头也不知不觉微微蹙起。
奇怪。
吸血鬼王刚刚……怎么好像是有记忆的样子？
不可能吧？一定是他看错了。
以往的世界里，对方即便恢复记忆，也只有短短的一两个瞬间，并且大多在后期才会如此。
怎么可能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对方便拥有了与他相关的记忆呢？
舟泽如此劝服自己。
但方才那个眼神，实在太像看着故人了。
舟泽的思绪有一两秒的飘忽。
如若对方真的记得他，那应当会与他相认吧。
舟泽又小心翼翼地端详了片刻吸血鬼王的神情，没有再发现任何异样，他便暂且搁置了这一猜测。
听到对方再度低沉开口，“今后，你便睡在那里。”
舟泽眨眨眼睛，顺着对方目光投向的地方看去。
他看见了一张豪华的宫廷沙发床。
很好的居住条件。
看上去比他先前住的那单人间牢房的床还要更加舒服。
没想到给吸血鬼王当跟班，待遇这么好。
舟泽点点头。
而后他看着吸血鬼王走进这寝殿的里间，舟泽刚想要跟上，身高颀长的吸血鬼一挥手，便用屏风将他格挡在了外面。
这是，不让他跟进去的意思么？
舟泽呆呆地停在原地一会儿，而后乖顺地留在外间。
他轻声慢步，走到方才吸血鬼王所说的宫廷沙发床边，坐下。
问小零零：“小零零，有没有可能这次的灵魂碎片同时拥有之前的记忆和‘那位大人’的记忆呀？”
也就是说，因为刚才那个太过让人印象深刻的复杂眼神，舟泽猜测，吸血鬼王或许已经恢复所有记忆。
正因如此，才会没有立即与自己相认。
因为若是只有从前他们二人相互依偎的记忆，舟泽相信对方一定会与自己即刻相认。
而若是只有“那位大人”的记忆，那么对方肯定对他也是陌生的，与看待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两者记忆均有，吸血鬼王才会那般复杂地看他。
或许是感到不敢置信吧……
在自己失去记忆的时候，竟然与他这么个平凡小仙相爱相守，对方那般尊贵高傲的战神仙君，或许会觉得耻辱也不一定。
舟泽坐在沙发床上走神。
因想到这个可能，心脏不受控制有些微微刺痛。
长睫也渐渐失落垂下来，遮掩住眸底稍许破碎的光亮。
罢了。
到最后，他在心底安抚地对自己说。
不要紧。这又不丢人。他也没有做任何欺骗感情的亏心事。
即使被嫌弃，也……也没有关系，他才不会受什么影响。
舟泽知道自己不该有如此自卑与卑微的念头，也一再努力放平心态，积极起来。
可是即将结束的虚无感，对“那位大人”的敬畏感，以及对这样漫长又美好的一段感情的期待，在他心底交织出了无比矛盾的一张网。
让他很难再用平常心去面对这最后一个世界。
思绪纷飞良久，待到舟泽回神之时，那位吸血鬼王不知何时，竟已经来到了外间，一直平静凝视他。
不知在想些什么。
舟泽吓了一跳。
这！这个吸血鬼王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啊。
舟泽毫无防备，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威严十足的冷淡俊脸。
下意识地，他连忙从沙发床上站起身，有些局促，略微手足无措了两秒，才总算找回镇定。
“您，有何吩咐吗？”舟泽这回没敢抬头直视对方，便低垂着脑袋，硬着头皮问。
他心想，吸血鬼王沉眠了似乎很久，应当要进食了，那他这个血包也该上场了。
然而，对方却淡声回：“随吾用膳。”
舟泽：“？”
嗯？
亦步亦趋跟随在位高权重的吸血鬼王身后两步距离处，舟泽一路走来得到了无数吸血鬼的羡慕与敬重。
这真是……
吸血鬼王的地位着实太崇高了。
连带着他一个人类，因为做了王的血包，能时时刻刻跟随在王的左右，所以也成为了吸血鬼们敬仰的对象。
哪怕那些吸血鬼贵族，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行礼，且毫无怨气。
前所未见。
舟泽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而他不知道的是，众吸血鬼不只是因为他是吸血鬼王唯一的随从而恭敬，更因为，吸血鬼王从未有过允许让其他存在如此近身的前例。
这个人类，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