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和子萱的孩子被人欺负,他一定让对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父亲对闻家的仇视,其实不过分。
季朗坤手背在身后,“这件事我从来没想拿出来刺激你,也不想跟闻家算账,是你执意跟我作对,非闻子萱那个丫头不娶,我才不得不告诉你真相。”
季南天说不出话,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疼爱,岂是他能妄议的?
“你出去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季朗坤转身,不想再看儿子。
季南天站在那里,犹如置身于悬崖边,不管怎么走,都是艰难的局面。
最后他轻轻放下照片,“爸,子萱肚子里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不管。”
“出去。”
书房的门关上。
季朗坤站在窗前,苍凉的目光被他闭起来。
“如果你还活着,会怎么做?”
他对夜空说,问那个早已消失在生命中的女人。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痛心疾首晕倒的妻子刚苏醒,吃力的抱着他的手臂,“朗坤,放过她!我是母亲,我能理解,换成我,或许我也会救咱们的孩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照顾好女儿,你打死我吧。”
她身上都是血,眼里全是泪,泣不成声,“我们的孩子……她跟我们的缘分到尽头了。朗坤,是我们不配拥有这个孩子,是我们做了错事,我们的业报啊。”
她瘫在地上,瘦弱的几乎要与大地融为一体。
季朗坤喉咙胀痛,一动就是两行烫手的泪。
——
季南天漫无目的的开车,最后停在江边。
他下车,站在风中,一颗接着一颗的抽烟。
一包烟抽烟,他还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很多话,不知对谁说,不知从何说。
风吹着他的头发,烟草熏进眼睛里,逼出泪水,看不清楚远处的风景,全世界都模糊不清。
独立在海外漂泊前后加起来十多年,季南天最擅长的就是处理独孤,擅长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烦乱,在感情上他能快刀斩乱麻,从不手软,多年的鏖战早就磨炼出他刚硬的性格,对父亲的失望和亲情疏淡处理方式,似乎在暗示自己,即便没有家庭他依然能壁立千仞。
可今天听完父亲掏出的秘密,想到父亲面对骨肉亲情的悲伤,他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软,却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伤情。
如果自己真的执意娶子萱,父亲每天看到她,内心会如何?
电话声持续不断,季南天拿出,看到是闻子萱,迟疑很久,直到响声结束电话挂断也没接。
嗡。
子萱:【南天,你睡了吗?】
季南天不知怎么回。
子萱:【醒来给我回个电话吧。】
季南天嗓子很干,苦涩如喝完中药反酸。
——
联系不到季南天,闻子萱坐立难安,孩子被大人的情绪影响,在肚子里闹腾不停,阵痛更让她心烦意乱。
“姐?你还没睡?”
闻飞宇看完文件,出门倒水发现姐姐房间的灯亮着,敲了下门。
惯性的想要关掉灯掩饰,但此时关灯更是欲盖弥彰,闻子萱擦了擦眼睛,“就睡了,你干什么呢又熬夜?”
闻飞宇推一下门,没锁,靠在门边上,“眼睛怎么了?哭了?”
闻子萱搪塞,“你怀个孩子试试?生理机能都被孩子弄乱了,动不动就想流泪。”
“哎呦呦,我的乖外甥啊,听话点,别折腾你妈,等你出生了,折腾舅舅,舅舅陪你玩。”
闻飞宇摸摸她的肚子,小家伙这会儿很乖。
“刚才我看见你跟妈在客厅说话,感觉气氛不对啊,说什么了你们?妈心情好像不太妙,让你跟她好好说,你又发脾气了?”
闻子萱想踹他,“你见过我发几次脾气?我跟你一样吗?”
“那是怎么着?咱爸在外面有女人?”闻飞宇想想或许还真是。
“滚!”
“别别别!”闻飞宇拽着门不走,咧嘴乐呵,“跟我说说,我帮你分忧解难。”
这次他帮不了,闻子萱也不想让他知道。
“没你的事,滚回去睡觉。”
最后闻飞宇还是被轰出来了。
回房间,怎么想都觉得不大舒服,最后还是决定联系一下季南天。
电话没人接。
连着三次都是这样。
闻飞宇更怀疑其中有事儿,给季寒城打了过去。
终于有人接听,“寒城,借用你两分钟,你和大哥今天不是一起回雅苑了吗?大哥呢?”
季寒城已经睡下,怕吵醒沈曼,声音很低,“我在家,他住雅苑。”
“这样啊……那我再打过去试试。”
“怎么?”
“他电话没人接。”
季寒城沉默,大哥和父亲聊的不愉快?
“先休息,明天再联系。”
闻飞宇忙一天,脑袋晕乎,“我也撑不住了,明天说吧。”
放下手机,季寒城放慢动作掀开被子,怕穿鞋子走路吵到沈曼,弯腰拿起拖鞋,赤脚走出门才穿上。
深夜的户外温度适宜,没有夏日的暑气,繁星点点。
听到动静,雪豹警惕的从窝里出来,看到是主人,摇着尾巴走过去,跟在季寒城身边。
季寒城摸摸它的头。
雪豹是一条成年狗,这些年被季寒城养着,体型比同类犬要大一圈,毛发雪亮。
也是季寒城很多个孤独夜晚最好的伙伴。
雪豹低声呜咽一下,挨着季寒城的脚跪坐。
季寒城给大哥发了个消息。
很简单,两个字:【结果?】
他也不急,坐在台阶上看夜空,一下一下抚摸雪豹的毛发。
大概十分钟后,收到大哥的回信:【陪我喝点。】
季寒城也没回去换衣服,在玄关拿了车钥匙,从仓库搬了一箱酒,啤的白的洋的,里面有不少珍藏款。
车开到江边,季寒城裸视看到大哥一个人站在防洪墙上,身后停着他的车。
季南天就着他抱着的框看一眼,“这么好的酒,用来消愁是不是浪费?”
季寒城满不在乎道,“浪不浪费,分人,不分东西。”
拎起一罐啤酒,季南天单手挑开拉环,啤酒在车里晃动过,溅出来不少啤酒沫,他也不介意,抬起便喝了半罐,“有烟吗?”
季寒城道,“酒随便喝,烟不行,我不吸二手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