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俱寂,顾汉秋连应和都没敢,怕回答错被大哥责备。
如今他的位置朝不保夕,所有东西都是大哥给的,要是再惹怒大哥,怕是连这个家都待不住。
沈曼无声观察这对夫妇,心里一哂。
顾氏集团走到今天,原因足够明朗,顾汉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没本事,也没气量,稍微吓唬吓唬,他就露出怯懦。
沈曼很纳闷,好说歹说,顾汉秋和外公一母同胞,生在豪门世家,难道不该从小养成倨傲的脾气吗?就算自己没本事,起码傲气不会少,含着金汤匙出生,身边恭维簇拥的人不胜枚举,他怎么还是个面疙瘩?
这么想着,沈曼蹙起眉头。
一顿饭,以顾汉阳震撼全场结束。
石玉芬后面一句狠话都没敢说,全程都是小心翼翼的笑脸。
沈曼看着都有些心疼了,同样是豪门贵妇,林岚虽然不是季寒城的生母,奇葩在正式场合,能端起正派夫人的架子,其他人休想低看一眼。
石玉芬呢,顾夫人……当了个寂寞。
嗡嗡。
离席后,沈曼手机震动。
季寒城等了许久不见沈曼给他反馈这边的动态,按捺不住担忧,发了个微信。
老公:【顺利吗?】
沈曼坐在客厅,玻璃桌上,茶水冒热气,熏熏然的飘散,石玉芬借口去切水果走开了,顾汉秋和大哥聊天,有意识的不惹沈曼。
电视上的财经新闻,只有顾少锐在看,至于看不看得进去,就不可知了。
沈曼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偷偷去地下室,看情景,除非她晚上留宿。
想了想,沈曼回复:【顺利,你还没走?】
季寒城秒回:【距离你一百米,随时待命,晚饭吃完了吗?】
沈曼心疼了一下,季寒城送她来时没吃晚饭,这么久肯定饿了,她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将号码拨出去。
目送沈曼走开,顾汉秋的心才舒坦一些,端起茶杯抿一口,暗自松气。
电话刚通就听到季寒城有些着急的声音,“怎么打过来了?”
沈曼看着夜色,笑道,“我要是不打过去,你是不是准备蹲守一晚上?”
季寒城道,“看不见你,不确定你安不安全,我不能走远。如何?要不要我教训教训顾汉秋?”
其实看顾汉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大企业的董事长,没有担当也就算了,为人还小气抠唆,完全担不起企业家三个字。
听出某人的情绪,沈曼切了声,“他又没得罪你,也没伤害我,凭什么教训人家?”
季寒城道,“没什么,单纯的不顺眼。”
“事真多,你要磨磨性子,又不是愤青,不顺眼就教训人?”不给季寒城辩白的机会,沈曼问,“饿了吧?你去吃饭,我晚上住在这里,顾敏不在楼上,我猜她在地下室,要等到夜深人静我才能偷偷去找。”
季寒城皱着眉头,声音皆是委屈,“早知道留宿,我就跟你一起了,顾汉秋那张脸我看不顺眼,但是老婆你赏心悦目!”
沈曼用冷笑回敬他的恭维。
季寒城正色,“不要低估顾家玩儿手段的能力,不然顾敏也不会被私藏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咱们不急于今天知道结果,没有合适机会改天再来。还有顾少锐,你别当他是傻子,他能避开顾家的权利竞争躲到国外,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是本事。”
对此,沈曼有同样见解。
大智若愚,懂得在漩涡中求生存的,才是真聪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直觉告诉我,顾少锐三观挺正。”
季寒城笑,“五官勉强凑合,至于三观,才认识几天,别太快下结论。”
“说正经的,你别等我,回家吃饭或者在外面吃点东西快点回家,都不担心孩子们吗?我在这里还有外公罩着呢,谁敢给我脸色看?你饿肚子,我不心疼啊?跟你比,他们算什么?我才不在乎呢!”
几句话算是说到季寒城心里了,他勉为其难点头,“听你的,但是你也要听我的,看机会,看时间,不合适就算了,乖,知道吗?”
他声音温润低沉,落在她耳中,有魅力。
应下他的要求,沈曼挂断电话。
回来时,顾汉阳笑吟吟道,“曼曼,要不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咱们去附近转转,你还没来过这边吧?我带你看个新鲜。”
沈曼也不拿乔,“好啊,我听外公的。”
顾汉秋第一反应就是跟儿子对视。
和他的反应差不多,顾少锐也没想到沈曼会留下,她来家里吃饭,也就是无奈之下走个过场,那么留宿是什么意思?
她还有沈曼目的?
顾汉阳拉着沈曼的手,拍了拍,“那就早点休息,明天睡醒了,咱们去散步。”
沈曼微微一笑,很是乖巧懂事,“外公也早点睡,明天见。”
石玉芬端着果盘过来,愣了愣。
等到人散去,她才惴惴不安拉着丈夫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吃顿饭吗?她要住下?什么意思她?”
顾汉秋也没摸清楚沈曼的套路,摇头,“这女人心思深沉,我也看不透。应该就是想多看看房子,她还能怎么样?难道现在赶走咱们?”
石玉芬咬着唇,脸色不太好看,“她会不会是冲着……”
顾汉秋打断她,“怎么可能!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她当时还是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你别疑神疑鬼。”
石玉芬揪扯手指头,心里不太安稳,“我总觉得沈曼今天目的不单纯,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晚上。
沈曼睡在临时收拾好的客房,房间在二楼,窗外是延展开枝杈的香樟树,树冠快要碰到玻璃,风一吹,摇曳婆娑。
临近十一点,沈曼轻轻打开房门,别墅内的灯都熄了,客厅到楼梯,安静的没有声响。
趿拉拖鞋,沈曼拾级而下,用手机电筒照着路,无声无息出了门。
从侧门绕到旁边的地下室入口,风一阵阵的刮在身上,晚上的户外格外冷。
沈曼打了个哆嗦。
地下室的门没锁,推一把,开了。
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晚上有些突兀。
沈曼提着一口气,沿着台阶往下走。
地下室空间很大,有轻轻的回声。
“唔!”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沈曼忽然被一把手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