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来公司有点晚了，等电梯的人不多。
唐宋站在那里，越发显得出众。
就算精神不济，他的身高、气场摆在那里，也足够吸引经过的女白领花痴。
只是对所有暗送来的秋波，唐宋都视而不见。
他喝了口咖啡，想尽快让自己清醒，喝的着急，又心不在焉，一口下去，呛到了。
唐宋手指抵着鼻子一阵咳嗽，咳的厉害。
他想找纸巾，口袋里没有。
于是表情更难看。
面前忽然伸出一只莹白的手，展开一张干净的纸巾。
唐宋咳的着急，接过来擦了擦嘴巴，才看到那条手臂，竟然属于沈曼。
沈曼微微笑着，表情温煦，“唐总没有偶像包袱吗？被自己员工看到老板被咖啡呛，大概会在办公室传一圈。”
沈曼在帮他缓解情绪，转移话题。
但唐宋开心不起来。
他心情沉重，压着千万斤的大山，连透气都很难。
唐宋整理好自己，勉强挤出个笑容，“随他们吧，不怕扣工资，尽管去说。”
他眼睛都是红血丝，声音也沙哑。
沈曼担心这样下去，唐宋撑不住，“昨天没睡觉吗？这样可不行，你得休息好，还得好好吃饭，不然你妈妈还没好，你就垮了。”
“我知道，我没事。”
电梯下来了，唐宋让沈曼先进去，然后自己挨着沈曼。
电梯内只有三个人，一个年轻女孩站在最前面，到五楼就下了。
狭窄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俩。
沈曼随口问，“唐宋，你和你妈妈，一定很亲，关系很好吧？”
唐宋手指揉眉心，眼睛太酸涩，“她是我最亲的人。”
他十几岁就跟母亲搬来江都，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中，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
这些年，父亲鲜少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成长的每一个片段，只有母亲参与。
母亲同时还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承担了太多压力。
无论多忙，多辛苦，母亲都尽量陪他，参与他的所有校园活动，从不错过他的重要时刻。
曾经年少的唐宋误以为，他的母亲无所不能，总能在他需要时从天而降。
忽然间，母亲倒下了。
他记忆里那个永远保持热情活力有刚柔并进的女人，被疾病击垮，他的世界霍然坍塌了一角。
沈曼拍拍他的手臂，“你也是他最亲的人啊，你妈妈在医院，最担心的肯定是你，你好好的，她才能踏实治病，你要是生病了，她更没办法配合治疗，打起精神来！”
唐宋放下手臂，余光瞥到电梯上升的字数，仓皇开口，“我们要回上海了，你……”
他很想很想问一句，【你会不会想我？偶尔会不会想一下？】
但他和沈曼的关系，不适合说这么直白炙热的话。
于是，他压着心头的冲动，喉结一滚，开口说，“你……要是去上海出差，可以联系我，随时欢迎。”
江都到上海，飞机也就俩小时，而且一般的大型会议都会在上海召开。
沈曼去上海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当然了！你这个上海土著，可要尽到地主之谊，等我去上海出差，就狠狠敲那一笔，你得带我去最好吃的餐厅，还得给我安排最贵的酒店，窗外就是黄浦江都东方明珠，达不到这种规格，我可不愿意！”
唐宋终于笑了一下，疲惫的眼睛里，有一抹亮光，“好，一定让你满意，不然你就打我一顿。”
电梯到了十九搂，门打开，沈曼摆手，“那我先去公司，有事你就联系我，打电话或者下来都行。”
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瞬间，唐宋忽然单手撑开，匆忙往前走一步，隔着金属门板，他脱口而出，“沈曼，我……会想你。”
他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一句。
饱含的情谊，字面意思根本不足以表达，所有的余味，全都在他眼睛里，旋转翻腾，如深海暗涌。
沈曼潇洒道，“我也会啊，会想你。”
唐宋似乎千言万语，沉重的压在舌·尖，很多不可言说的因素，迫使他不得不把全部情绪埋起来，沉默片刻，终究是化作无声一眼。
他所要的想念，不是她说的这个意思。
终于，电梯门关上，数字继续上升。
沈曼站在空荡荡的电梯口，心乱成团。
看样子，唐宋这两天就要走了，他应该没想让她送吧？所以没提具体的时间。
——
“沈总！”
刘冰雪板着脸，见沈曼就赶紧拉着她的手，让前台那边走两步，然后语气很嫌弃的说，“农贸市场那个崔总，崔大强，一早上就来了，我说你还没到，让他晚点来，他说没事没事，然后非要在公司等。”
沈曼还挺诧异呢，她今天准备联系崔总，他竟然主动登门造访？
“来就来呗，我正好要跟他谈事。你情绪别这么大，人家崔总可是企业家，沈家不低，英雄不问出处，你这一脸嫌弃挂在脸上，合适吗？”
刘冰雪对农产品推广一直都不感冒，她心中的沈曼是个女神，应该走国际路线，最高大上那种！
才不是这些瓜果蔬菜呢！
刘冰雪撇嘴，“好吧好吧，我去倒水。那个崔大强真是企业家吗？像进城民工。”
沈曼笑，“你看你，以貌取人！这可不行。”
会客室。
崔大强双手放在膝盖上，拘谨的坐着。
面前的水杯还是满的，他一口水都没喝。
“沈总……”
崔大强站起来，脊背不直，挺怯弱的样子。
沈曼关上会客室的门，热情摆手，“坐，崔总你坐下。”
“诶……”崔大强坐下，双手紧张的搓膝盖。
“沈总，我今天来，是专程道歉的，昨天的事我今天才知道，我……我一直很信任闫老板他们那些人，大家都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实在……实在没想到，他们居然搞这些小动作！对不起啊沈总，真是万分对不起，我太疏忽了，给你弄了这么多麻烦。”
听到这里，沈曼懂了，敢情这事儿崔大强真不知道。
她温和一笑，不给他压力，“崔总你别紧张，咱们就是聊天，又不是警局录口供，喝水，您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