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傲慢

“我没有说胡话!哲平,这件事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那个邪眼……你不能再用了!不止如此,反抗军里的那些战友们也不能继续使用这种东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荧见哲平不愿意相信她,顿时急了起来。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一旦积累的副作用全面爆发,整个反抗军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全盘崩溃。

“这……怎么看都不太可能的吧?”

哲平挠了挠头,旅行者的态度十分坚定,语气也十分激烈。以他温和的性格,实在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激烈的矛盾。

他的话语有些断断续续,反驳的并不怎么坚定,荧甚至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见动摇。

果然……

“哲平,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和愚人众打交道的时候很多,你手上的这个东西就是「邪眼」,是愚人众内部的武装。”

虽然邪眼在愚人众之中的使用比例已经很少了,因为左汐的缘故普通愚人众的武装已经相当先进。只有先遣队和萤术士之类的特殊兵种还在大规模使用邪眼。

但即便如此,荧还是不会认错的。那种形状,那种特殊的功能……绝对是邪眼错不了。

“那你告诉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愚人众想要摧毁反抗军,那他们直接帮助幕府军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哲平不再挠头,眼睛也开始直视着荧。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荧根本看不懂。

有坚决、有淡然、有无奈、有羡慕……荧不明白这些情绪从何而来,但这眼神却给了她不小的冲击。

她从没想过哲平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从没想过那个温和的人会有这么复杂细腻的情感。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哲平,可真到了话头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是啊,为什么呢?她完全给不出解释……她怎么可能知道愚人众想做什么呢?她又怎么会知道左汐在想什么呢?

“……旅行者,我还有任务,就这样吧。”

哲平最后看了旅行者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去。

荧伸有心制止,但伸出去的手又不自觉的往回缩了缩。最后,只得无力的下垂。

再一次的,荧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即便是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她自然有拔剑的勇气,即便是再艰难的旅途她也有信心去征服。

但此刻,她却感到一股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无力。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夺取哲平的邪眼,而且不伤害到对方分毫。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她说不出原因。

但在看见哲平那复杂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绪时,在看见哲平转身离去的背影时,她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荧,你是天生的强者。”

左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荧并不觉得意外。左汐出现在哪里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这些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算计一切,算计人心……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荧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她没有理会左汐的话,反而是对他发出了质问。

这一切,真的是必要的吗?荧心里非常迷茫。她相信左汐,但是事实却告诉她一件事——这一次,左汐是认真的。

邪眼的散布,对心海的威胁无一不在表明左汐在这件事里的态度。

她又想起了之前的承诺,如果对方误入歧途,她会负责将对方拉回来。

现在就是履行承诺的时候吗?

“没错,这一切,都是有必要的。”

左汐没有考虑太多就给出了回答,他的答案很干脆,也很明了。明明白白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是的,从一开始他就对荧说过了,他有自己的打算。

“……我明白了。

你刚刚说,我是天生的强者。可天生的强者真的就不能与平凡之人共情吗?”

荧不再纠结之前的话题,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话锋一转,接上了左汐露面时的第一句话。

“不见得。但如果没有契机,天生的强者永远没有机会,也永远不会有这个意识去了解弱者的想法和情感。

就拿眼前的事来说吧,如果不是因为这邪眼,你会去了解哲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吗?

你不会的,就算把你放在相同的立场,你们的选择也会截然不同,你依旧无法理解他的选择。

我知道你想救他,但是如果你不学会以弱者的思维来考虑。那么很遗憾,你一定会失败的。”

左汐可以说的上是苦口婆心了,一步步的引导荧去发现问题的根本所在。

没办法,这次的事比较特殊,他只能采用这种方式来推进。如果告诉荧所有的计划,反而会使得整件事变得难有进展。

很抱歉,荧。但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所有人好。

唔……不对,我根本没有道歉的必要才对。

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个歉,随后左汐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必要道歉,不由得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学会……站在弱者的角度去思考吗?

可是左汐,强弱不是相对的吗?跟你比起来,我也算是弱者吧?”

也不知道荧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里路程,总之她现在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情绪低迷了。

她隐隐感觉左汐在谋划的事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愚人众。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实力强或许会带动你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但人本身的强大与否与实力没有直接关联。

不过嘛,你也不需要理解的太清楚。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

荧,你之前的想法太傲慢了。”

左汐措了一会儿词,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直接说出了结论。

要说是机械相关的问题,他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停。至于其他事情嘛,他能理解,但很难做出有效的讲解。

好在这次他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只需要纠正一下荧的想法即可。

“傲慢?”

“没错,可能你没有意识到。但实际上,你的想法对哲平来说就是一种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