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久不见,你就又结识了新人。”狂风消散,希亚语气不善地开口。
他把着祝宜的头,钟夔拽着祝宜的脚。
这是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祝宜感觉腰上的肌肉都在抽筋,她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是想将我五马分尸吗?”
钟夔率先松开了手,他素手垂在原地,看起来稀稀松松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威慑力,声音也平淡至极,“你是谁?”
希亚扫了一眼祝宜,目光里隐隐有一股得色,“在她第一次参加惊悚游戏时,我们便认识了,并且共同参与了七个副本。”
他说得好像两人并肩厮杀、同仇敌忾一样,实际两人一开始可没少互坑。但是祝宜也没想着拆穿他,只是说道:“希亚,我有事单独问你。”
她一只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钟夔先回去,同时拉着希亚走回那间囚笼一样的卧室。
希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微微侧目淡漠地扫了眼钟夔。
享乐派的声音越来越大,四四方方的空地像个天然大喇叭一样将这个声音越放越大。
祝宜扫了眼门外,确定无人注意这里后这才问道:“我觉得你并不会告诉我你是如何在游戏开始后仍可以进入这里的,但是你起码应该告诉我加入哪个阵营了。”
希亚抱肩笑着看她:“你应该知道了,为何还要询问?看来我选择哪个阵营对你有很大的影响。”
祝宜心中思量,看来【张飞】卡的技能没有触发第二次大概率跟希亚选择了她所在的阵营有关。
她没有劝阻,直接说道:“苦修派的日子非常艰苦,比如现在,我就因为吃了一口面包,而被罚去忏悔室忏悔。”
她拿起房间里那本被翻得稀烂的《真神箴言》朝大教堂走去。希亚也跟了上去。
大教堂前方所摆放的神像旁边就是忏悔室。祝宜拉开门先张望了一眼,里面是大概长一米,宽半米左右的隔间,摆放着一张黑棕色的木凳子。左侧的隔断上是木质的镂空花纹,顺着镂空部位可以看见微微晃动的帘子。
祝宜拽了拽希亚的衣袖,示意他也过来看看。
希亚盯着她,“你不会想把我推进去吧?”
祝宜一脸被冤枉的委屈,“你说什么呢?”彩色的【悲伤飘带】顺着她的手将希亚缠绕住!
5秒时间过去,希亚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他神情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竟然真的没有把我推进去……”
祝宜正在摸索着忏悔室的另一侧,“你竟然也对我没有防备。”
“只要你想,我便愿意为你去做……”
祝宜打断他,“可我并不想那样。”别以为她没看见希亚的手中好像攥着东西,即使自己真将他推进去,他在出来的第一时间也是找自己算账。
博弈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合作也未尝不可,最起码双方都互相了解。最重要的是,她忽上忽下的智力值需要找一个帮手来替她打掩护。
希亚是祝宜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了。
忏悔室另一侧根本没有门,是全封闭的,但是祝宜明显看见里面有影子在晃动,也不知道关了什么东西。
希亚拿出一个【替身人偶】扔了进去。
明明无风,也无人去动,忏悔室的房门‘嘎吱’一声自动关闭。
大概两秒后,忏悔室的门又‘嘎吱’一声再度开启,阴冷的寒气向外铺散,忏悔室的地上和墙壁上挂着人偶的碎片。
“对面的神父确实有问题。”希亚面色凝重,“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他是精神攻击。”
祝宜握着《真神箴言》的手微抖,无论如何,她今日都必须要进忏悔室一次,现在她在等待,等待智力值再次下降的时机。
也不知是不是幸运e发挥了作用,祝宜等到日头西斜,她的智力值也没发生变化。
外面传来喧嚣声,应该是传教的人回来了。在派伦斯回来时,她必须让他看见自己坐在忏悔室中的场景。
祝宜深吸一口气,戴上【榴梿头盔】握着【东皇钟】钻了进去。
在她进去之前,希亚给了她一个【替身人偶】,叮嘱道:“一场游戏只能使用一次替身玩偶,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使用。”
话音未落,忏悔室的门已经自动关闭。
无尽的黑暗与窒息包围住这里,不断激发人的负面情绪,榴梿的气息充斥进鼻腔,又帮助她清醒。
“真神的信徒,看来你遇到了无解的难题,但只要你真心实意地祷告,兴许真神会赐予你答案……”
祝宜死咬着牙关抑制自己强烈的倾吐欲望,真神是否赐予答案她不知道,但是对面的诡怪她可能无法抵御。
越是聪明的脑袋考虑得越多,尤其是在如此紧张压抑的氛围中,那道莫名的声音又一直在引导、胁迫她说出自己的罪孽。
祝宜的脑海中开始浮现过往的经历。
或许昨日她不该说那番话,这样那个大肚子的人也不会死;
或许之前她应该和钟夔好好谈谈,而不是总用最坏的眼光去打量他人;
再之前,她对封侯的行为是不是过于恶劣了?
……
往事不断向前推移,有些她原本以为遗忘的事情又再次翻了出来。
若是她没有听哥哥的话,选择不上14路公交车一直陪伴他呢?
若是她之前多问问哥哥……
若是……她没有做那件事……
……
在从上一个人面兽心的领养家庭出来后,他们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测评没问题后,福利院便给他们重新加入了待领养列表之中。
一般被抛弃的孩子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但是她和祝温不是,他们两个人很健康,样貌也好,因此很容易被想要孩子的家庭挑中。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无意中听见了一对年轻夫妇想要领养她和祝温的事情。
小小的祝宜在这对夫妇离开前特意出现在他们面前,面容凶狠地撕扯着手中的布娃娃。
棉絮与布条铺了满地后,她假装才看见两人般露出天使一样的微笑:“叔叔阿姨你们好,要一起玩么?”
她还记得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眼神中的恐惧、声音中的颤抖,“你是祝宜吧?为什么要撕娃娃?”
祝宜天真地歪了一下头,“哥哥告诉我,惹我们不开心的撕碎就好了,无论对方是娃娃……还是人……”
她小小的牙齿在阳光下莫名散发出阴冷的光,两人当即便回去变更了领养人选。
第二日,祝温看着这对年轻夫妇离开时,还很奇怪地问她,“明明以前,很多大人都喜欢我们。”
祝宜紧紧攥住新的布娃娃,“是啊,但可能他们都不想要经历过心理创伤的孩子吧。”
她牵上祝温的手,大眼睛里满是忐忑,“但是哥哥,我们还有彼此。”
“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
她没有恐惧的事么?她有,但是她隐藏得太好了,好到她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