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找茬的马车缓缓走远,这厢才总算是又恢复了平静。
闻棠坐在角落里,舌尖反复琢磨着方才那「张大人」说出口的一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知秋?
难不成是那许知秋?
这人原先经常被司马玉挂在嘴边,成日里被他骂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她记得,许家原先同韩家是有婚约来着而这正主,就是许知秋与韩九兮。
只是那时韩九兮被一道圣旨贬去了鹤邺,堂堂二品官,一朝从云端跌落尘泥。
据说许家还没等他离京,就匆匆跑上门来退婚,然后没几个月就另攀了高枝,为了嫁入高门,不惜去当人家的侍妾。
所以,方才那位「张大人」,应当就是如今兵部尚书张鹿山的独子张璟了。
闻棠对张璟没有什么兴趣,可一想到方才那马车之中就坐着许晚秋,她瞬间就无法淡定了。
张璟这种嚣张小人,他韩九兮在朝堂之上定然早就见惯了。
可对于这另觅高枝的许家小姐,他韩九兮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甘吗?
思及此,闻棠忍不住就朝着身旁之人看去。
可她这一看不要紧,却在转头之时恰好就与韩九兮那双带着些笑意的眸子对上了。
“!!!”
喂喂!这是什么表情嘛!?
此刻的闻棠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一般,登时就窘迫得脸蛋噌地一下就红了。
可谁料这韩九兮似是看
穿了她的小心思,还好死不死地凑上前来,温热的呼吸都已经喷到了自己的耳畔。
“阿棠?”
“唔?”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没、没有!”
闻棠被韩九兮看的心虚极了,像是触电一般赶忙目视前方,再也不给他一个眼神。
“呵呵”
“!!!”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闻棠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暗哼了好几声,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再同他说。
韩九兮坐在边上欣赏了一会儿她精彩的表情后,果然没有追问下去,又坐直了身子,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二人就这般坐在行进的马车中,过了好一会儿,正当闻棠满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话之时,突然听得韩九兮开口道:“你莫要在意,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人罢了。”
“”
好吧,这是他自己主动说的,她可是什么都没问呢!
韩九兮见闻棠连头都撇开了,耳垂却还是红红的,顿时觉得有些好玩。
可正当他蠢蠢欲动想要上手捏一捏之时,马车外头却又传来了一阵声响。
这响动闻棠也听到了,似是有什么人在哭一般,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车前。
墨北缓缓将马车拉停,闻棠皱着眉头,顿时就觉得糟心透顶。
韩九兮这才头一日回京呢,就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那往后可怎么办呐?!
她侧头朝着那传入哭声的一侧布帘看
去,扯了扯韩九兮的衣裳小声道:“大人,怎么不走了?外头那哭声”
可这回,韩九兮面上却没有露出方才遇见张璟之时那般不耐烦的表情,反倒是有些微妙的尴尬,一时间竟将闻棠都看得有些愣愣。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间,安抚道:“无事咱们到了。”
话音刚落,韩九兮便率先起身,从马车的车厢中走了下去,布帘在他身后落下,将闻棠隔绝在了这小小的车厢里不明所以。
闻棠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正想着是不是偷偷掀开帘子一看究竟,就听得方才那哭哭啼啼的妇人见到韩九兮之后,哭声骤然变大。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出去那般久,连一封家书都没有,可叫我们好等啊!呜呜呜!”
韩九兮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韩老夫人,温声道:“娘,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呜呜呜!”
闻棠此时就与他们隔着一扇帘子,听得这对话,登时便猜到应当是韩府的人得了消息,出门来迎接了。
在上京的路上,闻棠就曾独自幻想过这韩家人会是什么性格,会不会像京城那些权贵一般看不起她这小地方来的人。
可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却万万没料到,这稳重的韩九兮竟会有个这样性子的母亲。
闻棠有些哭笑不得地坐在车内,心中总算是明白了墨北这哭哭啼啼的习惯究竟是跟着谁学来的,一路上
以来那点子即将见到韩九兮家人的紧张也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了。
见韩老夫人这般看重韩九兮,且并不因为他糟了贬谪,甚至连累到了自己的兄长而对他有所成见。
想来这样的家人,应当是会很好相处的吧!
韩老夫人这会儿还压根不知车内还躲着个人,抓着韩九兮的胳膊哭唧唧不肯放。
一边的韩老爷总算是看不下去了,以拳抵口轻咳了一声,“好了,平安归来就行。有什么话,进了府再说吧,莫要在这大门口哭,没得叫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韩老夫人被这一语惊醒,顿时就站直了身子,从身旁的一个年轻妇人手里去了帕子擦了擦脸。
韩九兮这才转过身对着门口站着的另外两人颔首,“兄长,嫂嫂。”
韩仲圩笑着上前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又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这才调侃道:“看来那鹤邺的水土养人啊!二弟你离京两年,怎的还胖了这许多?”
韩九兮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边。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突然就转回身,亲手掀开车帘,对着里头坐着的闻棠伸出了手。
“阿棠,下车吧,咱们到家了。”
闻棠冷不丁被点了名,吓得手中的钱袋子都险些没拿稳。
什么什么?!到家?她这是要住在韩府吗?!
闻棠瞪大了眼睛看着韩九兮,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这厮路上一个半月,都半个字都没同自己提这事儿啊!
她方才还打算
点一点银钱,等着看韩九兮会让墨北将她送到哪个客栈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