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棠的眉头都皱紧了，听得韩九兮此言，总算是明白为何今日席间他一口酒都没喝。
“大人！你怎的不早说？！”
闻棠心中其实猜到了韩九兮今日为何要强撑，可还是忍不住瞪他。
不过是个生辰宴而已，他不舒服，便唤墨北来说一声就行了，又没有人会觉得他扫兴。
唉
闻棠瞧着韩九兮疲惫的模样，心中突然就很不好受。
她低头想了想，小声道：“大人，你回去歇息吧，这会儿都夜深了。阿桑今日吃得尽兴，这生辰宴指不定要吃到何时呢”
她一边麻利地将韩九兮面前的杯碗尽数收走，作势一副药赶人的架势。
韩九兮见她竟然急了，这才笑着颔首道：“那好，我就先回府了，阿桑的生辰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生辰礼！你要不要命啦！”
闻棠听了这话便火大，嗓门一下没收住，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这厢的动静总算是被一边猜拳玩得正疯的二人听见。
闻桑自是知道自家阿姊同韩九兮在说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正准备开口劝个一两句。
可谁料，闻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司马玉抢了先。
“呔！是谁不要命了？那就吃我一剑！”
韩九兮：“”
闻棠：“”
院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墨北赶忙端着已经捣好的药走了出来。
刚来到院中，便看见自家大人努力撑着桌子自己站了起来，墨北赶忙上前搀扶了一把，便随手将那石臼搁在了桌上。
闻棠朝着那里头探着脑袋看了看，转头就问墨北：“这是治疗蚊虫叮咬的药？”
这都什么啊！黑乎乎的，闻着还有一股腥味。
墨北一边扶着韩九兮，一边点头道：“是那医馆坐堂的大夫让我去野地里摘来的，据说敷在患处能缓解一二。”
闻棠听后，也来不及寻个陶罐将这药给墨北装好带走，索性直接捧着那石臼塞到了他的怀里。
她转头看了一眼脸上都已经烧得有些泛红的韩九兮，皱眉道：“那大人今日便暂且用着这药，明日一早我便上你府上去。”
言毕，闻棠也不待韩九兮回话，便赶忙推搡着墨北带着韩九兮离开了小院。
而不出她所料，这一夜司马玉与闻桑二人难得放纵一次，这一顿饭竟吃到了月上中天之时。
闻桑人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闻棠可不敢让他熬夜。
于是，这刷完刷盘子的活儿，便尽数交给了司马玉。
阿兴三人站在一边，看着司马大人竟被自家掌柜的使唤着去刷碗干粗活，简直要吓坏了，上前就想要将活儿揽过来。
可谁知闻棠却一个箭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开口说道：“你们别去洗碗了，一会儿还有事情需要做，省着点力气吧。”
闻棠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阿兴往通向自己铺子后院的那角门处走。
“你去，将今日早晨药铺送来的那些新鲜的药草全部都搬来，今儿咱们怕是要通宵干活儿了。”
这还是阿兴到闻棠铺子里打工之后的头一回，见闻棠面色有些凝重，阿兴与玉娘二人对视了一眼，赶忙掉头就往前头铺子里去。
不管什么事，他们照做就成了，不过是夜里加个班嘛。
这掌柜的平日里对他们大方，衣食住行还百般照顾，这年头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东家？
既如此，他们如今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于是，待阿兴将那满满的五个箩筐的药材都搬来之后，这小院中便开始井井有条地开工了。
这年头药铺里的药多般都是晾晒干了的，疑惑是用各种法子炮制过的。
因此，这些新鲜采摘下来的药材，阿兴是足足跑了城里城外六七个药铺这才买齐。
闻棠备下这些药，原本就是打算用在那些个膏脂之中。
如今韩九兮突然出了意外，她还真是庆幸这些药材来得及时。
将新鲜采摘的药材高温蒸馏，而后提取出药油，再将药油兑入混了蜂蜡的椰油之中。
当油脂冷却凝固，便成了类似后世的清凉油一类的外用药。
可这第一步提取药油，便是制作药膏最为麻烦的一个步骤。
这年头的蒸馏锅不好找，闻棠也只得就地取材。
她先是吩咐阿兴用硝石临时制作了许多冰块，而后直接将药材倒入灶台上的大锅之中，加入清水浸泡两刻钟。
而后，取一个小碗置于锅的正中间，再将火点燃，用一个铁质的锅盖倒扣在锅盖之上，使得表面呈一个倒三角的形状。
高温煮制药材会产生大量的水蒸气，这些水蒸气便会附着在铁质的锅盖之上。
再往锅盖里头不停地添加冰块，使得水蒸气迅速遇冷凝结成水滴，滴入锅里的碗中。
如此循环往复，不停地往锅中投入新鲜的药草，那些带着药油的液体便可以被收集起来了。
这便是用最简陋的器具提炼精油的法子。
闻棠这五大筐新鲜的药材，足足有二三十斤重。
她带着阿兴忙活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将所有的药都处理完毕。
蒸馏药材留下来的水可以平时沐浴亦或是净面兑入盆中，而表面那浮着的一层油，便是这些药草的精华所在。
当天已经蒙蒙亮之时，闻棠打着灯往瓷罐中瞧了瞧他们忙活了一整晚的成果，还凑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些药油足够咱们做出一大批药膏来。”
一夜没睡，闻棠也有些疲倦了，可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她这会儿也兴奋极了，又赶忙让阿兴去加热蜂蜡与椰油。
当这第一罐「熬夜制作限量版」清凉油总算是做好了后，外头不远处院中的大公鸡都已经开始打鸣了。
司马玉一夜好眠，这会儿正打算起床洗漱。
可谁知他站在屋内，却听得厨房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他昨日喝了不少酒，竟还是头一回失了戒备，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司马玉站在屋内听了片刻，这才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准备去厨房查看一番。
可谁知这木门方才打开一条缝，一股扑面而来的怪味就顿时叫他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