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甘露泉村的码头还需等待最后一段河道通渠之后才能正式投入使用,而客栈的修建也同样依旧在进行之中。
可谁知,就在每过几日的一天夜里,闻棠突然从睡梦中被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就给吵醒了。
她连忙劈了衣裳走出屋子,便见司马玉已然站在了院中,就好像是等她出来一般。
一见到闻棠,司马玉立刻上前道:“府衙走水了,你们就待在这儿吧,我去去就回。”
闻棠看着他的模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可还不待她问出口,司马玉便匆匆走出了小院。
闻棠听见外头远远的吆喝声,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大豆腐巷的巷子口,朝着府衙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的天空,果然已经被火光点亮。
有些个附近的商户都大半夜的被惊动,纷纷探出脑袋来凑个热闹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闻棠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待她走回院中,这才猛地想起
司马玉方才穿着的还是昨日回家之时的那身衣裳!
这便说明他方才可是一直没睡下,就等着这会儿出门呢。
闻棠想明白了这关窍,便也不再理会外头的事儿,只安心回房,一觉睡到了天亮。
当第二日她起身之时,果然在院中碰上了忙活了一夜方才归家的司马玉。
后者见她打着呵欠从房中走出,忍不住埋汰道:“小阿棠,昨日府衙闹那般大的动静
,你倒是一夜好眠啊。”
闻棠斜眼看了看一身狼狈的司马玉,转身就去了厨房,背对着他凉凉道:“这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好戏么?有甚好看的还是睡觉来得舒服。”
算起来,鹤邺的衙门走水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可上次,不仅是衙役,就连府兵都从城门口调了回来,各个金刀大马,直叫百姓吓得连门都不敢开。
可这回的情形却大不一样。
待闻棠饱饱地吃了早膳去将铺子的门打开之时,便已然听得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讨论昨日的那一场奇怪的大火。
蒋秀才坐在自己的棋社门口打着扇子,见闻棠来了,忍不住叹气道:“唉这回估摸着有人要倒大霉了。昨夜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闻棠将桌子摆好,又把那五子棋的战榜挂了出去,这才慢悠悠地回道:“昨日吵吵嚷嚷的,听了一耳朵,好似是说后院着了火?”
“可没这般简单啊!”
蒋秀才一边摇头一边惋惜,“昨日府兵和衙役不知因为何事,都被派去甘露泉村的码头了。可恰恰府衙的后厨膛火忘了熄灭,不知怎的就点燃了堆放在屋外的柴堆,不仅将整个后厨烧了个精光,就连那存放现银的屋舍都没能幸免。”
闻棠昨日看见司马玉那副时刻准备着的模样便立刻猜到了这应当是韩九兮的手笔。
可面对蒋秀才的叹息,她却依旧做出一副不可
置信的模样,捂着嘴道:“那岂不是损失重大?衙门里头哪里会堆放银锭,还不都是些银票,那可是一点就着的啊”
蒋秀才皱着眉头颔首,“是啊听闻昨日太守大人大半夜的就赶去扑火了,这会儿正在衙门里头大发雷霆呢。”
闻棠嘴角抽了抽,没敢再接话。
府衙的银库着了火,韩九兮必定得亲自前去指挥灭火的。
可这所谓的「大发雷霆」嘛
就有待考证了。
而这一切果然就如闻棠所猜想的那般。
这日打烊后,她回到小院,一进门便看见了韩九兮与司马玉正悠闲地坐在院中对饮着今年的新茶,二人面上皆是一副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的模样,压根就不像是刚刚才损失了十几万两银钱的痛心模样。
闻棠眨了眨眼,走上前直接开口询问道:“大人,那些银子你都藏在了何处呀?”
韩九兮看着她这副模样,好笑地放下了茶盏,装模作样地道:“既是走水,又何来藏匿一说?这挪用公款的罪名,可是要杀头的。”
“”
闻棠扁了扁嘴,忍不住腹诽:这厮在外头做做戏也就罢了,此处没有外人,他还真演上瘾了?!
司马玉简直见不得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模样,虽说他们聊的都是些寻常话,可他怎的就觉得,越听越不对劲呢?!
他以拳抵口轻咳了两声,正想着如何能拐弯抹角
地控诉这二人一番,便听得韩九兮开口道:“前些日子,由我亲自签令,在府城南边新修书院,城郊的采石场也起了个军营,和屋舍若干,供驻军歇憩。”
闻棠听了这话简直目瞪口呆。
“大人,你是要哭穷,不是让你真的变穷啊!”
就为了做戏给江东王看,他就这般兴师动众地大兴土木。
待这两处建成,少说也得花费上万两银子吧?!
韩九兮笑了笑,温声道:“阿棠你想岔了。在鹤邺兴办书院,让寒门学子不至于因囊中羞涩而失了大好前途,这向来都在我的计划之内,只不过是提前了些罢了。至于从去岁开始的河道扩宽通渠,上游的百姓能行船来海边打鱼,走水路当日便可返回,那些鲜活的鱼虾还能卖得个好价钱,这也是为百姓造福之事。”
闻棠愣了愣,看着韩九兮这温和的笑意,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愧疚之情。
原本她还当韩九兮是迫不得已才帮着江东王兴大业,这才花重金大修水路,没想到,他自始至终都没忘记身为一方太守的职责。
真是个好官呐!
闻棠看了看韩九兮,这才坐了下来,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她心中有些懊恼之前竟那般想他之时,却又听得韩九兮轻笑了一声,“只不过,修建这些,倒也没有真的把衙门修穷。剩余的银两,如今还好生在我那小院放着,只不过,如今衙门的一片狼藉,还得等过了
江东王的眼之后,那些银钱再想法子填补进府衙的账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