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马玉这满脸憔悴的模样,闻棠还是头一次没有嫌弃这厮,竟主动问起了他手中的活儿来。
这一回她被王太守盯上,也算是牵连进了这个案子当中。
可无论是韩九兮还是司马玉,都默不作声地将外头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她只需安稳地躲在院中当缩头乌龟便可。
闻棠心中存着感激,便想着此番自己既无法去寻药,那不若就在旁的地方帮衬一番,也好早日让这一切恢复正轨的好。
她看了司马玉一眼,开口便问道:“大人那王太守在鹤邺根基颇深,若是就这般押送进京,只怕后患无穷。你们可有想好对策?”
司马玉这几日可不就是在忙活这件事么?
可王太守的一家眼下都已经被下了大狱,只等着自己这厢的证据整理好便可以一并往京城送了。
那日他同韩九兮商量后达成的一致意见便是要让这王太守在上京之前就消失得不明不白。
可这府衙中毕竟有些人尚不是他们可全心信赖的,若是贸然动手,无论是派人潜入亦或是下毒,都容易留下把柄。
这年头的官员虽说有不少都是无能之辈,可那些个仵作却不是吃素的。
若是不然,原先王太守在毒杀前面的那刺史之时,也不至于绕那么大一个弯了。
司马玉苦着脸挠了挠后脑勺,又做贼似地看了看外头,见没有人在附近,这才靠近闻棠小声道:“哪有这
般简单啊!眼下守着牢房的人可是冯骏呢!”
闻棠皱眉想了想,这才将这名字同那日围守着小院的府兵头领对上号,心中有些莫名。
“怎的?如今王太守都下了大狱了,这冯骏还对他忠心耿耿?”
且不说朝廷会不会指派新的太守人选来,就眼下而言,若是论官阶大小,他也该上赶着巴结韩九兮才对啊
可司马玉听后,却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小声道:“这倒不是。这冯骏啊有靠山,他在这鹤邺还真是谁都不稀罕的。他往日里能言听计从,不过是咱们官高几级的缘故,可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指不定就会叫那后头的人知晓了!”
闻棠越听越觉得惊悚。
冯骏背后有靠山,且如此看来,竟连韩九兮与司马玉都要忌惮几分?
她皱着眉头,心中万分不解,“既如此,那他怎的还在这犄角旮旯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府兵?那靠山究竟是什么来路?”
且不说这鹤邺是个什么地界,那府兵的月俸可是连粱书吏都不如的。
他这又是何必呢?
司马玉闻言,整个人都一个激灵。
坏了坏了,差点一不小心就将机密说了出来,这小阿棠可真是聪慧,竟从他一句话就想到了这许多。
司马玉顿时就回过了神来,赶忙打哈哈道:“哎呀,谁知道他呢那什么,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处理这王太守一事吧,啊
呵呵呵!”
闻棠见司马玉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还带着眼神躲避,皱着眉头瞧了他许久。
——这人什么毛病嘛!
她低头思考了片刻,这才道:“既然这看守着王太守的冯骏颇有些来路,那不若就让他动手。如此,无论是何人应当都怀疑不到咱们头上来了。”
“哈???”
司马玉这会儿还在庆幸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可一琢磨这话,简直都有些跟不上闻棠的脑回路了。
让冯骏亲自动手?
这不是上赶着递把柄给人家吗?!
闻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怪叫给吓了一跳,转眼就瞪他。
司马玉给瞧得颇有些不自在,赶忙凑近了些,作洗耳恭听状。
“那你有什么法子?”
“自然是「意外之死」了。”
她眨了眨眼继续道:“眼下白日里日头虽毒,可到了夜晚还是颇有些寒凉的。想来那狱中也不过就是些干草铺地,连床褥子都不会给。不若,就让冯骏亲自备些炭盆送去牢房中?”
司马玉还是有些没绕过弯来,“备了炭盆而后呢?”
这不是上赶着给王太守改善生活环境嘛?
闻棠见司马玉一脸莫名,自己也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年头竟然没有人烧炭盆意外中毒吗?!
“没有然后了啊就、等着”
司马玉皱着眉头努力想要弄明白闻棠的意思,待他想了一会儿后,突然就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
,若是给王太守用炭盆,指不定能像有些人家那样,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闻棠听着这话简直无语极了。
好家伙,一氧化碳中毒被他说成了「睡着没的」。
看来,这年头的冬日炭盆取暖的安全措施什么的还得好生普及一番才行!
她点了点头,勉强道:“差不多就是你说的意思,只不过这是中毒。你想想,那些烧炭发生意外的,是不是大多都是有钱人家?”
司马玉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还果真思考了一番,“这么说,好似是这么回事啊”
这什么道理?!
“有钱人家大多都用银丝炭,这种炭不易生烟,也能烧得持久。既无烟,门窗自然就没必要打开了可若是用木炭,势必得将门窗留些缝隙,好透出那些呛人的烟,如此反倒不会中毒了。”
“所以说那牢房中若是不能通风透气”
“嗯。”
闻棠点了点头,见司马玉已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便没有再往下说。
王太守作为此案的主犯,定然是会单独关押的,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会祸及旁人。
置于该如何去做,这就不是闻棠该操心的事情了。
方才闻棠说话之时,司马玉便认真地在一旁听着,就差没有抄起一个小册子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
他回想了一下原先在京城之时自家冬日用的那些炭盆,突然就感觉自己
能活到现在简直是老天开眼了。
不行不行,等办完了这厢的事儿后,他得赶紧去信家中告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