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婶看着闻棠哭唧唧地往自己的背篓中放着今日街市没有卖完的那些皂,低下头努力思考着。
忽然,她脑海中突然就闪现出了一个人。
“对啊!”
那大婶一拍脑门,赶忙道:“今儿个上午,有个乞儿来我这店里讨银子,我回柜台后拿铜板之时,他好似就在你的摊位后头徘徊了一会儿!会不会是……”
闻棠这会儿还专心致志地一边装着她的宝贝肥皂一边掉金豆子,闻言登时就抬眼看向那婶子。
“乞儿?我竟一点都没有发觉……”
她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可心中其实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那日粱书吏来他们小院,可不就是两个乞儿探子蹲在角落中监视着他么?
好啊!都偷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这厢的动静逐渐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没过一会儿,这附近的摊贩及行人便都知晓了,那街市卖皂的姑娘被乞儿偷走一块,直接就损失了几十文银钱的事。
闻棠见这厢的声势已经足够大了,这才背着她的小背篓朝着城南方向的周家而去。
那卖甜汤的婶子见她去的方向不是府衙,还颇为奇怪,“姑娘,你快去报官啊!”
虽说官府不一定能出面盘查此事,可这街市上有贼,这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这可都是他们平日辛辛苦苦劳作出来的成果呢,哪能这般便宜了小偷小摸之人?
闻棠红着眼睛回过头来,对着那婶子笑了笑,“我还得先去一趟周府呢,虽说我这皂被偷了,可好歹得同他们家小姐说一声的。”
那婶子点点头,看着闻棠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道:“也难怪这姑娘的买卖做得如此之好,如今看来还真是个守信之人啊……”
而另一边,已经远离了街市的闻棠正往周府走去,行至半途,还不忘记左右看看有没有什么鬼祟之人跟在后边。
待到了门口,她这才从背篓中取出了另外一块用油纸包好的皂拿在了手里,趁人不备,从衣襟内掏出韩九兮写的那张小纸条偷偷地塞了进去。
那贼满以为偷了那布包就能有所收获?
她才没有这般蠢呢!
周家小姐如今在府中待嫁,被拘着整日都出不了门,早就闷坏了。
听得身旁婢女来报,说是闻棠正在门口求见,她赶忙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周小姐在自己的小院中看着闻棠背着背篓走进屋,鼻子还有些红红的,顿时就有些诧异。
“可是那门房为难你了?”
怎的这副模样?
闻棠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只三言两语将方才在街市上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这才将手中那块皂递了上去。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家中研制新的皂,这块是月前才做好的,就想着给您送一块来试试,不要钱的!”
周小姐前几个月还在闻棠这儿订制了一批婚仪用的皂,交货之时,她如何都没想到,闻棠竟真的将那大红的颜色给做了出来,惊喜异常。
眼下,看见这新鲜出炉的新品种,周小姐满心欢喜地就想要拆开瞧一瞧。
闻棠看见她的动作,心中便有些打鼓。
那里头可藏着韩九兮写的字条呢!若是叫她逮住了自己当场问话,那可就不妙了。
思及此,闻棠赶忙开口告退,只道自己要快些去衙门,不能让那小贼就这般得手了云云。
周小姐压根就没有想这么多,她只知晓,这几十文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可是很大的一笔银钱,赶忙让自己的婢女将闻棠好生地送到了门外。
待出了周家之后,闻棠顿时就长舒了一口气。
她今儿个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可她却并未像方才所说,转身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闻棠的确是打算报官,但眼下她住着的小院中,可是有个司马大人在呢。
这近水楼台的优势,放眼整个鹤邺府城,恐怕除了她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有了,她才不去那什么劳什子的衙门呢!
街市的人渐渐散去,闻棠顺着玉盘街往小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思考今日碰上的那乞丐之事。
可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那偷了她布包的乞丐……
却已然命不久矣。
王太守不知丁旺究竟是何处寻来的这许多眼线。
总归平日里,他们每日能将所见所闻汇报上来,他只听结果便成,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事,他向来无心过问。
可谁知,今日其中一个乞儿竟不顾暴露身份的风险,去偷闻棠卖的皂。
这可给王太守气了个够呛,直接将丁旺叫到跟前就是一顿痛骂。
“你寻来的都是些什么鸡鸣狗盗之辈!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得隐匿于暗处,才能方便行事!”
丁旺低着头站在堂中老老实实地挨骂,可心中却多少有些不解。
那眼线担心她包裹中暗藏玄机,偷来一看究竟,此举本无甚大碍。
至多,也就是被那姑娘当做偷盗案报给衙门便是了。
更何况,府衙内可大多都是他们的人呢。
闻棠许久不曾出来摆摊,可今日却突然就出现在玉盘街上,这本身就有些可疑。
虽说他们最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丁旺被训斥了好一会儿,见上首的人没了动静,这才小心地抬头看了看。
王太守骂得有些累了,正端着茶盏喝茶。
他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沉声道:“眼线的职责,便是暗中观察,万不可私自行动。这种人留着也是麻烦,你去将那乞儿处理干净,千万莫要让人再寻到他的踪迹。”
这人今日能不顾命令行事,往后就有可能坏他的大事。
对于此等无用之辈,他向来狠得下心赶尽杀绝。
王太守带着愠怒吩咐完,心中尤嫌不足,又冷冷地看了面前低眉顺耳的丁旺一眼。
“还有你,跟在老夫身边这么多年,竟还是这般不中用。若有下次,你便给赶着来当的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