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潇站定双脚,不走了。
君无姬没刹住,撞在她胳膊上,又弹了回去,对上她一双无奈又熟悉的凤眸。
想笑,但是又不敢。
急得是:他当真不知月舞害死了叶一,她一定要相信他。
喜的是:她还活着。
当熟悉的那个人又在眼前时,有血有肉,会生气、会恼火,还会跟从前一般,与他说话,他心里高兴。
她终于不是一具躺在棺材里、冰冷冷的骷髅了。
人生三大幸事:
虚惊一场。
久别重逢。
失而复得。
遇她,三幸占其二。
叶锦潇知道,叶一的死不能怪他,“你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去捡垃圾,你也去吗?”
“去!”
回答的没有半秒钟犹豫。
“我去!”
叶锦潇:“我去死。”
“我也去。”
当初在南渊国,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一根刺、一道坎。
“我去找个男人成亲。”
君无姬怔了下:“是楚狗吗?”
“不是。”
“那你更该把我带上,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就算是楚狗,我也不介意,况且……”
话没说完,叶锦潇一脚过去:
“我去你!”
他敏锐的腰一扭,便握住她的脚脖子,一双桃花眼笑得跟漫天的星星似的:
“小锦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二话不说就开干。
“撒手!”
“不撒。”
抽了好几下脚:“你撒手!”
“我不撒!”
拿着她的脚,叫什么事!
“君无姬,你拿着我的脚干什么,你有病啊!”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叶锦潇真的被他生生气笑了,破口大骂了好几句。
骂着骂着,气氛就这么缓和了。
君无姬喜欢跟她待在一起,也是个聪明的,眼珠子一转,就说:“你别赶我走,半年后,我自己走。”
“半年?”
“嗯,当年我与家中闹得厉害,一离家便是数年,今年年底,我若再不回去主持大局,偌大的家业便要叫那外室子夺了。”
听起来是个比较复杂的家族。
君无姬又道:
“其实,家中给我订了娃娃亲。”
叶锦潇惊讶:“哦?”
“对方与我君家乃世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娶她,然后听从父母的安排,走父母为我铺好的那条路,就此一生。”
他的语气有几分轻讽。
难过,又抗争不了的模样,令人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每个人生来都有各自的责任与担子。
他也避免不了。
就连站在皇权顶端的帝王,也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
叶锦潇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揣测着他这话的真实可信度。
“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此事?”
他该不会在诓骗她吧?
“这难道是什么很骄傲的事吗?等我回去了,你就彻底没机会了,趁我现在还在,你如果对我表白,我可以考虑为了你,放弃娃娃亲。”
“……”
不用了,谢谢。
现下天色已晚,君无姬救她而来,她总不能把人赶走了。
“就半年?”
“嗯,到时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行吧。
横说竖说,他都不会走,反倒说干了口水,索性她马上就要离开桑南国了,不介意留他两日。
“不早了,去客栈吧。”
君无姬眸色一喜。
她终于同意留下他了!
她终于松口了!
“小锦儿,我就知道我这点魅力还是有的。”激动的两手一伸,给了她一个窒息的拥抱。
黏巴黏巴的。
叶锦潇推了好几下,衣服都揉得皱巴巴了,才把他推开。
“以后不准搂搂抱抱。”
“小锦儿……”
“讨价还价,就赶你走。”
“我乃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叶锦潇扒了几下头发,“别用这种眼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狗,我手里也没有骨头,走了,去客栈了。”
“噢!”
君无姬广袖一撩,便喜滋滋的跟了上去,笑得花枝乱颤。
叶二订了三间上房。
他伤得重,叶锦潇为他处理好,服了药,早早的便躺下休息了。
折腾了一晚上,接近四更天,窗外的夜色朦胧着光,很快就会迎来新的一天,到了这个点,叶锦潇反倒没有睡意了。
刚从叶二屋里出来,迎头就瞧见守在门口的君无姬。
“还不睡?”
君无姬根本不敢睡,怕她又跑了……
但,话到嘴边,道:“天快亮了,我睡不着,不如,我们去喝酒?”
正好叶锦潇也无睡意,顺带有许多话想要问他:
“行。”
楼下大厅,酒水和凉菜上桌,就只有二人对坐,还有个上完菜、继续打盹的伙计。
君无姬倒了满满的两杯。
“小锦儿,能再次见到你,甚至比楚狗更先找到你,我很高兴,让我有一种我比楚狗更厉害、更重要的满足感。”
提到楚聿辞……
“你们……都在找我?”
“对。”
君无姬道:“不得不说,当初的那场大火烧得很好,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就连我也被骗了过去,可你并没死,哪怕做得再完美,也会有漏洞可查。”
叶锦潇皱眉:“我哪里露馅了?”
他执着酒杯,修长的手指往上一指。
楼上。
“叶二?”
“对。”他道,“你走后,所有人都跟以前一样,唯独叶二消失了,我派人去查,说是叶二回乡下了,照拂年迈的祖母,可他是个孤儿,举目无亲,他在撒谎。”
顺着叶二往下查。
查着查着,查到边境线这边,立马就揪住了她的影子。
叶锦潇听完,脸上神色如常:
“那楚聿辞呢?”
“这你放心,他还没有发现你,你有所不知,太子被废后,云微微肚子逐渐大了起来,御医说那九成是一个男胎,太子又起了野心,召集旧部,三番五次的起风波,楚狗被牵绊住了,暂时脱不开身。”
于是,他骑上千里马,日夜兼程的赶来了。
楚狗不在,这是个好机会。
他一定要拿下她!
日磨夜磨,只要有心,铁杵磨成绣花针,他就不信邪了!
实在不行,他就出卖肉体!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叶锦潇喝了杯酒,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一会儿咧嘴、一会儿挑眉、一会儿握拳,也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变得跟走马观花似的。
但她用脚指头猜,他肚子里装着的,八成不是什么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