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胖墩墩她红着眼

月上枝头,太阳落山后,天也渐冷了下来。宋珞秋打了个冷颤,从梦中醒来,这一觉睡的有点久,因她本就只是靠着床边睡,这会儿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一把掀开盖头站起来身,活动活动筋骨,却忘记自己穿这一身喜服本就很勉强,一时间被束缚的活动不开。

“这衣服什么时候能脱啊。”她抱怨了一句后,突然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宋珞秋急忙把盖头盖回去,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

傅以恒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些宾客,但架不住人太多,还是被灌了一些酒,好在他酒量还行,现在只是微醺状态。

他走进来,看到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坐在床边,竟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走过去,也没有并排坐下,只搬了一根凳子坐在了宋珞秋的正对面。

傅以恒没有急着去掀盖头,只坐了好一阵儿。宋珞秋透过盖头缝隙看到傅以恒的腿,吞了吞口水。

支支吾吾道:“夫....夫君?”

这一声一唤,傅以恒突然笑出了声,那声音从胸腔发出,带着几分低沉:“珞秋妹妹,你这般叫我,我还有几分不习惯,但.....甚好。”

宋珞秋轻咳一声,再次尝试道:“那....傅郎?”

“珞秋妹妹,我知这些年我们再未见过,生分不少,这些年来,我几次想回去寻你,总归是有些原因拦了脚。今年我有幸高中,这才敢向你提亲,如果冒昧唐突了,请妹妹多包涵。”傅以恒说的认真,但言语中的真诚是半分也做不得假的。

宋珞秋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这人谦虚有礼,又顾念旧情,想是以后也能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

盖头下的宋珞秋脸有些微微发烫,她听着傅以恒这般说,心下感动,便也应了他:“如今你我都是夫妻了,再这般客气倒真的显得生分了,况且那日你信中已经阐明,我都了解,也理解,既然今日我们能结为夫妻,那总归是有缘的。”

这番话说完,傅以恒有些吃惊,在他印象中,他的珞秋妹妹很是软萌可爱,却没想这些年不见,珞秋已经长大,也这般明事理,说话有条不紊,如果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惊喜来的更贴切一些。

傅以恒笑着点点头:“娘子说的对。”

说话间,傅以恒也不想耽搁,拿起秤杆,缓慢的挑开了宋珞秋的盖头,房里的红烛忽明忽暗,光晕柔和温暖,印在宋珞秋的脸庞上。

宋珞秋还未抬眼,傅以恒却渐渐放大了瞳孔,接着几乎是反射性的,傅以恒“啪”的一声丢掉了秤杆,接着站起身,退后一步。

他俊美的五官有些变形:“你!你是谁!你不是宋珞秋!你把她藏哪了?!”

宋珞秋抬起头,看着傅以恒反应这样大,先是有些发懵,随后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有些疑惑:“我就是宋珞秋,我没藏啊!”

傅以恒揉了揉自己眼睛,再定睛一看,自己没有喝多,也没有眼花,可是眼前这人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像。

“你....你....你....你不是,宋珞秋从小就小巧可爱,怎么会是你这样的,你脸都比她大一圈!”傅以恒感觉太过震惊,竟有些语无伦次,接着他飞快走到自己书桌前的墙上,取下一副自己凭着记忆画的宋珞秋的画像。

他将它展开放到宋珞秋面前:“这才是宋珞秋!你自己看看,你那点像她,你这样是骗婚!”

宋珞秋盯着画像上的人瞧了又瞧,那画像上的女子,身姿苗条,杏眼翘鼻,眉目含情,一身浅绿衣裙,靠坐在河边,笑的一派春风和煦,不得不说,此画中女子的确灵动美丽,眉眼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不尽相同。

现在自己的模样,可以说大了画中人整整一倍,自然那五官也有几分不像了。

宋珞秋终于明白为何之前收到的书信将她一通夸赞,还有送来的喜服尺码不合适了,原来一切都是傅以恒按照她小时候模样,自动在脑中给等比例放大,完全没有想到她如今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首先,我没有骗婚,我生庚年契以及县政处有我的户口,我的的确确就是宋珞秋,小时候住在你隔壁,与你也有一段童年时光。只是现在这些年过去,我胖了不少,你也看到了。如今,婚已经成了,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不勉强,可刚进门就和离,你我脸面恐怕都挂不住,三月后吧,我们和离。”

说句实话,宋珞秋见到傅以恒是这样的反应,心里有些堵的,之前他的信,以及盖头没揭之前说的话都还在,掀了盖头后全然变了,放谁身上,谁都不好过,这前后反差让人尴尬不说,的的确确让本来抱着美好生活向往的宋珞秋如坠冰窟。

只是,她从不是个勉强的人,也不喜欢强求,对于自己的认知很是清晰,她如今这相貌身材,别说金科进士,京城公子——傅以恒不愿,就是一普通人,要娶她,也会掂量掂量。

宋珞秋说完这些,就安安静静的,没有吵也没有闹,更没有哭喊叫嚣,问理问由,只是她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整个人面上看的非常平静,藏在广袖下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她转过身去,死死咬着自己牙关,尽量让自己镇定,却不想眼睛鼻子却是个不争气的,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的反应不强,却只是自己极力压制的表象,傅以恒震惊后,看着她这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张了张口尝试解释:“那个....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

宋珞秋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去看傅以恒,只背着身子跟他说话:“对不起,是我没有长得如你所愿。”

这句话突然重重的撞在傅以恒的心上,他感觉有些酸涩:“珞秋妹妹,我也不单单看中长相的,是我们小时候我说过我会娶你,我方才只是一时情急,以为是弄错了人,这才....”

其实不管他弄没弄错人,刚才傅以恒的举动已经伤到了宋珞秋,将她刚开始第一次萌发的小女生心态击的粉碎,她现在不敢再奢求什么姻缘,什么举案齐眉,什么夫唱妇随。

“如果,你在娶我前已经看到我长这样了肯定是不会再娶我的,就怪阴差阳错吧。我宋珞秋不会强人所难,劳烦傅公子回避一下,今日这一身不合身的喜服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我现在就要脱掉。”

宋珞秋再转身,只红着眼,强打着精神硬气道,一双眼眸中尽是坚定。

傅以恒本就高她半个头,这会儿看着她有些倔强的模样和红着的双眼,心底的滋味说不上来,只能立在那不走。

宋珞秋见他不走,自己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来,转身就要脱衣,傅以恒看到她要脱衣的动作,马上转过身:“今天你也累着了,好好歇息吧,我去书房睡。”

说完,傅以恒逃似的离开了房间,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闭着眼睛回来拿走了放在桌上宋珞秋的画像。

外门合上时,宋珞秋将喜服褪下来,接着在衣橱里找了一身宽大些的衣裳换上后,缓步走到窗边,外间又下起了雪,夹裹着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

这一切来的太快,她本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还有个惦念自己的竹马,却没想这一切不过像南柯一梦。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在这待着总比在自己老家受着白眼呵斥,吃不饱饭强。比起这些,宋珞秋顿时觉得没有爱情与夫妻和谐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她是他傅以恒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总归不会苛待她。

她在这过好自己生活,不犯七出之条,他也没有理由为难自己。

想定这些,压在宋珞秋心上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些,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也是实在累了,她坐到桌前拿起酒壶喝了两章盏酒,吃了两块糕点,便上床休息了。

这床宽香软,锦被丝滑贴身,没一会儿宋珞秋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无眠的,除了一些忙前忙后的丫鬟小厮,便是抱着画像,独自回到书房的傅以恒。纵然喝了一些酒,可今晚宋珞秋红着眼眶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那样,他只是真的以为她不是宋珞秋。

所以说出的话没有顾及到宋珞秋的颜面,在这之前他幻想了很多次他与宋珞秋的新婚之夜,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今日这样。

他就着烛光,再次将画卷展开,他看着画像上女子的眉眼,渐渐的与宋珞秋结合起来,是的,眉眼还是相似的,只是这脸盘....这身材....着实是夸张了些。

他从未倾心过什么女子,也未与女子接触过,不懂一些女人心思,他明明就是问一下,她怎么就哭了,还很伤心?

傅以恒想了一整晚,直到眼皮实在抬不起来时,才合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