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众杀证人

同样的消息先说的人有功,说晚了有罪。

一旦有人开口,他们只会争先恐后,比的就是谁不想落后。

薛龄记得先后顺序,点了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出来。

这人比薛龄高半头,典型的脂包肌身材,五官扁平,上眼睑遮住了大半眼仁,三白眼眼带煞气。

眉心有道很深的悬针纹,命格悬针左上,刑父克子灾必现,生性固执、急躁、多疑。

这也是个狠角色,不逊徐伏虎之流。

薛龄有意拿他当例子,引导其他人安心供述,“你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吴才德。”

开口就是冲人的匪气,暗自和薛龄较劲。

“吴才德,记头功,去,和徐伏虎一道等着领赏吧。”

自始至终,薛龄的情绪起伏不大,吴才德的横劲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们人多,一起说太聒噪,现在,举着手排好队,一个一个说,自然有笔墨先生记录。”

“核验无误,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故意欺瞒,你们前头攒下的功劳可就白费了。”

“条条框框摆在这,谁要是再敢生事……”

后面的话,薛龄没说完,但是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徐伏虎身边横尸的刘大庆。

被薛龄丢开的兔妖尸首,东一个西一个被镇妖司的人找回来了。

按照薛龄的示意,整整齐齐摆在了远离水源的低洼处。

“垒京观?”

营帐里,暗自关注的程将军骇了一跳。

“这儿还有百姓,这么多的老幼妇孺都在,也太过了些。”

辛参领记挂百姓,有些担心吓到百姓。

“好小子,够狠。”程将军两眼放光,更想把薛龄撬到自己手下了。

“真该让程锦丰那个富贵草包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心狠手辣!军棍打早了!可惜啊!可惜!”

辛夷有些无语,这程将军眼里哪还有旁人,都是薛龄了。

而营帐外。

庞大的兔妖尸首越垒越高,像是一个高高隆起的坟堆。

杀人、妖尸外圈的百姓们哪见过这场面,更是安静如呆鹌鹑。

囚犯们收回视线,没等薛龄说完,他们就排好了队。

一次一个,被带到牢头面前供述。

说完的,被带到了另一边,防止串供。

有薛龄顶着,但凡身上有点武器的,都被搜了出来。

一切有序进行,很快,一份份长短不一的证词汇到了纸上。

囚犯的长队伍渐渐变短,最后一个犯人走到薛龄面前的时候,脸色惨白。

他‘噗通’一声跪在泥泞里,拼命求饶。

“大人明鉴,小人黄稠,我是来的晚了,不是谋逆帮凶!”

“我已经说过,最后一个罪加一等,你是最后一个,还敢让我言而无信?”薛龄很好脾气的和他有商有量。

“不敢!小的刚背那伤了腿的老丈上山,所以动作慢了些,不然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不不……小的不是最后一个!跑了的那十一个,我大概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其他人的供述薛龄已经看过了,大多说的是他们的长相衣着,外貌特征和言语习性。

为了记赎罪录,牢头几乎和每个犯人都打过交道,这些东西问他也一样。

这人刚才抢位子想往前挤,没能挤过其他犯人,被迫成了最后一个,这会儿逼急了,不得不吐出点真东西。

看他腰间右侧还有血迹,是背了伤了腿脚的人没错。

“哦?你说说看,他们人去哪儿了?”

“哀神山!我亲耳听见,他们说要去哀神山!那儿有……唔……”

可怜,他话没说完,眉心一红,就趴下了。

暗器!

又倒下一个,人群里低低的惊呼一片,还以为是薛龄又弄死人了。

兵卒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所有人围了起来。

薛龄立刻看向黄稠的对面,也就是自己身后侧。

犯人太多,不知不觉已经挤到了他身后。

大意了。

擦去黄稠额上渗出的血迹,伤口不过两粒芝麻那么大。

钉针入脑,当场毙命,伤口微微歪斜,看针尾,就是寻常缝补的缝衣针。

杀人者是个高手。

视线再次扫过每一个囚犯,薛龄快被气笑了。

未免他们再次伤人,已经搜身了才让他们去供述,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有人藏了一手暗器。

“出事了!”辛参领立刻动身,要出来查看。

“不急,让薛龄去,”她被程将军拦下了,又隔着营帐下令,“副将!”

“是。”

副将一挥手,候在一旁的兵卒黄蜂一样围了过来,把薛龄和犯人一起,堵了个严实。

程将军紧盯着薛龄的一举一动,跟辛参领慢慢道来。

“劫我军中粮饷的,就是哀牢山上的‘鬼影人’。”

“我在南秀堪舆图上见过哀神山,这鬼影人是?”

“哀神山,顾名思义,神来了都头疼的地界,山上地势崎岖复杂,常年多雾,树密草深,天晴闷热、下雨湿冷,别说进出了,就是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靠近,但是,有一群人藏在里面,这儿的百姓都管他们叫鬼影人……”

辛夷没想到南秀府一穷二白,县乡不多,人口也简单,竟然还有这神神鬼鬼的传说。

“山民?那为何要叫鬼影?”

纯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称呼。

“那茂林阴森,常人在山脚过路都心悸难安,但那群人来去自如,速度比雨中燕、水中鱼还快,神出鬼没,因此得名鬼影人。”

“因为山上死了不少人,这儿的百姓都很少提起哀神山,只是没想到这的犯人里,还有维护鬼影人的……”

营帐外,薛龄一一看过所有犯人,没能看出什么异常。

暗器,本就防不胜防,体积越小越难发现。

黑大冷笑一声,“还真是杀人不眨眼!”

张捕头顾不上喷他,急急叮嘱:“薛龄,暗器防不胜防,你小心些!”

薛龄这才看到他空荡荡的袖管,面上表情凝固了一瞬。

张捕头发觉他的神情有异样,把胳膊往后藏了藏,“这条胳膊本来就有旧伤,能换一条人命,值了。”

青阳县衙门里,名声最臭,最让人害怕、嫌弃的是薛龄。

名声最好,百姓最喜欢的是张捕头,他稳重热心,像个邻里的老大哥。

如今,薛龄的左胳膊废了,张捕头的右胳膊断了半截,一左一右,还真是,难兄难弟。

“谢过张哥关怀,我无碍。”

至于黑大,薛龄懒得看他一眼,等会找个机会就弄死了干净。

副将像是影子一样沉默寡言,听到这简短的对话,第一次抬眼看了眼薛龄。

旁人离得远不知道,他就在薛龄担架边上,这么重的伤势,还能坐起来,已经远超常人了。

无碍?怎么可能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