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兵刃磕碰、嘶吼打斗的声音,混着这轰轰水声,听不清楚。
是钱老四他们和妖兽对上了?
从动乱到现在,死的人太多了。
摸着石头过河,一口气游到边上,扶着建筑的残骸往上游去。
地下水冰冷,薛龄腿抽筋的厉害,咬紧牙关,稳住气息。
妖兽体格天生优势,人在这样的环境处于下风,更不轻易暴露。
小心为上。
逆流而上,黑漆漆不知过了多久,前头的刀剑交锋声越来越低,靠近就听见黑大的声音。
“兔妖伏诛!快!找到参领!”
“大人,这边儿没有!”
“大人,这边儿也没有!”
薛龄心里一惊,辛夷不见了!
“我这边儿也没有……”黑大狠狠的锤了几下水面,“再找!洞里还有兔妖,都小心提防着!”
“薛龄,都怪那该死的薛龄!”
“敢和妖兽勾结,等秉明了参领,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地下空洞,黑大阴恻恻的声音格外瘆人,语气明显比之前更加笃定,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当场弄死薛龄。
摸摸发凉的喉结。
薛龄动作更加小心,这黑大定是拿着什么证据了,不然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不成!
原身做的孽,不能由黑大说出来,不然,辛夷能直接砍了他,于情于理,薛龄得尽快找到辛夷!
“噗……咳咳……”
背后忽然有呛咳的声音传来,是庞东鸿。
薛龄用最快的速度接找到他们,刘胖头也在,不过他状态不大好,呛水昏迷了。
拖着两人刚躲起来,就听到黑大淌水追过来的声音。
“奇怪,明明听到这边儿有动静,怎么不见人……”
“四方查看过了,这儿没人。”
“走,再去上头找找,一定要赶紧找到参领,这些个兔崽子,我非得拆了它们的骨头!”
黑大他们渐渐走远了。
薛龄和庞东鸿一人一只脚拎起刘胖头,大头朝下,按压了好一阵,才转醒过来。
“咳咳……呼……多谢大人救命……”刘胖头趴跪着磕头谢恩。
庞东鸿让开位置,把薛龄推到了刘胖头面前。
没想到地下光线这么差,庞东鸿居然还能看清。
天地君亲师,受活人叩拜算怎么回事儿?
薛龄侧身让开了:“庞东鸿一直拉着你,你才没被洪水冲走,要谢你该谢他。”
刘胖头本来就大的头,这下看着更大了,大概是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头先着地了,所以晕头转向的,已经难辨方向了。
听薛龄这么一说,他点头接着又叩拜下去了:“多谢庞老哥救命……”
庞东鸿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伸手拉一把的事儿,哪儿就要磕头了,快起来,起来!这儿是妖兽挖的地盘,不安全。”
“哎好。”刘胖头慌忙捂住嘴,矮胖的身形缩成一团。
等他完全缓过劲儿来。
四下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大人,你在看什么呢?”庞东鸿搀扶着刘胖头,像是精瘦长猿猴扶起一颗方圆大土豆。
“这地下是兔妖做祟挖的坑洞,辛参领可能被它们拖进去了。”
“啊,你俩可能不知道,辛参领就是这次来巡防的……”
镇妖司的名头比薛龄印象中更大,刚提及参领,刘胖头和庞东鸿紧紧抱团。
像是两只暴雨中的肥鹌鹑。
“嗬!参领?”
“那可是比县老爷还大的官!”
刘胖头有些手足无措,“兔子打洞是最厉害的,这地下一丝光亮都不见,洪水里还有掉下来的房子砖瓦,这可怎么找啊!”
他一个只会的简单拳脚的武仆,壮着胆子下来,救救寻常老百姓还行,救府州里镇妖司上最大的官儿,他一点自信也没有。
“地面上窟窿散落下来有光,路我倒是能的看见,但是上兔妖老巢里找人……”庞东鸿也有点犯难。
“往上游走,青阳城地势,南低北高,洪水上涨的这么快,这些兔妖不可能找死,必然是在上游干燥的地方。”
薛龄说完,庞东鸿他们连连点头。
“大人不愧是大人,想的就是多!”庞东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阿谀奉承。
刘胖头反应慢半拍,也跟着拍马屁:“就是就是……”
薛龄头疼,这里阶级森严,他们两个深埋骨子里的奴性更是地根深蒂固。
动不动就磕头,没有能力没有实力,所以只能花言巧语,拍马屁。
问题是这马屁拍的,让人心梗。
薛龄哭笑不得,“有功夫拍马屁,不如想想我们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人,把人救出来,咱们一块儿救人,各自只需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
“咳咳,是是是,我们都是只会闷头干活儿的下等奴仆,也不会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为大人指路!”庞东鸿看着薛龄的神色,轻松不少。
也不怪他先前像是失了魂一样,跟着就往城北冲,还义无反顾的跳下这漩涡。
刘胖头也松了口气:“庞老哥,你在前面指路,我记路线,有薛大人在前,我们救了人,一定能快去快回!”
“但愿如此,都小心着点。”
摸着水面上的浮木往前赶路。
有庞东鸿在,薛龄他们的速度比黑大更快。
“走水下吧。”未免碰上,薛龄带头憋着一口气潜入水下。
“啊?又下水?”刘胖头有些发怵,他刚呛水,没想到这么快又要下水。
“我听薛大人的。”庞东鸿长臂一展,拉着刘胖头悄悄钻入水中。
在水里往前赶,愣是比黑大他们更快一步爬上了岸。
刘胖头憨憨的喘气,肥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庞老哥,咱们这是要躲什么呀,我胸膛都快憋炸了?”
庞东鸿看着薛龄的眼色,迟疑了一下,“刚才那段不好走,房子塌了一半,水下比较快。”
庞东鸿猴精猴精的,刚才定是听见了黑大说的话。
薛龄心里长叹一口气,这世上原本没有秘密,不愿意说事情多了,就有了见不得人的逆鳞。
只是他比较倒霉,这逆鳞本来不是他的,现在却强加在了他的头上,还要承担一切的后果。
想着遮掩,却越遮掩越难堪。
真是平添三千烦恼丝,愁煞春光。
“先救人,该怎么走?”
“大人,这前面有四个洞口,大小不一,该走哪条?”
庞东鸿的一双眼睛,当真是天赋异禀,世上不可多得的宝物。
就凭这水面满散过来的这点儿光亮,一切就能尽收眼底。
“找找,闻下哪个最臭?哪个有风?热烘烘的?”
“左二,就这个有风,吹的我老寒腿凉飕飕的……”庞东鸿个子瘦高,感受到的风都比旁人多些。
挺灵当啷,落后的黑大他们追上来了!
薛龄快刀斩乱麻:“那就走左二。”
地势渐渐往上,越走越干燥,隐隐还有一点熟悉的温热燥气。
兔子特有的氨臭味道。
“嚯,这什么味儿?臭的人心慌?大人,庞哥,就我闻到了?”刘胖头矮墩墩的,速度比不上这薛龄他们,气喘吁吁的找话说。
“兔子味儿,我们来对地方了。”薛龄抽出环首弯刀,庞东鸿他们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背后出水哗啦啦上岸的动静越来越大,黑大他们也赶到了。
“大人,前面又有分叉路了,这回是三个,比刚才小点,但是好像都有微风,这回走哪条?”
“有异常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