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参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与其让薛龄横冲直撞,弄得头破血流,不如让他自己为自己所用,成为一把好刀!
怎么才能说服一个人为自己所用呢?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调之以名;实在不行还有武力强迫……
给金银细软、田宅屋舍,可她在青阳没有产业,不成。
名声,如今薛龄是救了青阳县的英雄,不成。
武力,薛龄如今伤重,她再出手就打死了,不成。
有了,帮他治伤!
薛龄醒来后,开始的虚弱有些过于活泼了,以至于让旁人都忽略了他其实仍然伤重的事实。
青阳县地方小,没有好伤药,治好他的伤,免了他静养几年的蹉跎,薛龄不想领情,也得领情!
“这儿只是暂时安身之处,既然你需要静养,别抬出去治!来人!抬走!”
辛参领执行力绝佳,说办就办,两个镇妖司的人立刻出现,接过牢头找来的担架,抬起薛龄就走!
薛龄等着看牢头收拾囚犯的热闹呢,忽然就被人端起来抬走了!
哎!光天化日,强抢民男!
薛龄刚要喊人,扭头一看,辛参领兴冲冲的在他身边,比杀了妖兽还兴奋。
好嘛,抢就抢吧!也不是不行,就是身上伤口有多,要是……可能有些麻烦。
薛龄躺在担架上,笑得一脸淫荡。
尾随在后的福叔和冯莽他们,激灵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不是老医师漏诊了,大人还伤了脑子?
几人各怀心思,一路回到了县衙,但是满地血污、尸横遍野,根本无法静养。
“这……”辛参领被能有‘新刀’的兴奋冲昏了,忘了她身边如今只有两个手下,没想到外面还没收拾妥当。
两个手下也有眼力,院里到处都是血污,无无处下脚。
索性把薛龄连人带担架一起,放在了唯一还算干净的井口之上。
“属下失职,立刻去办!”
福叔闲不住,又一趟趟跑地牢去送伤药了,冯莽一早带着冯朵儿避开了这些。
小院儿这一角,只剩薛龄和辛参领。
沉默了好一阵,辛参领还是想不通薛龄为什么这么鲁莽。
“我分明交代过你,你传信即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
这话不好答,薛龄是为了收拾原身惹下的烂摊子,才牵连出了如今的祸端,如果照实说出,只怕,辛参领能一掌拍死他!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话不好答的时候,就沉默,问话的人会自己脑补答案。
“你名声不好,但本性不坏,见不得妖兽肆虐,”辛参领绕着井口打转,“可我们的人和城西大营的将士都可斩妖,你何必一力相抗?”
这个可以说,薛龄一五一十说了:“我来时,城已经破了,不见城西驻军,城中百姓十不存一。”
辛参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什么?镇妖司求援,他们竟敢见死不救,放任妖兽屠城!”
“兔妖足有上百,分头毁城,城西的人应当是被阻拦了……”
“那也是他们无能,城西大营快马前来驰援,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居然能拖到了现在!久无战事,贪图享乐,程家也不过如此!”辛参领低声骂完,心里畅快不少。
镇妖司的人来不及,县衙的人回不来,城西的人来不了,难怪薛龄被逼无奈,只能忽悠牢狱里的囚犯顶上。
也就他们还有点儿蛮横劲,敢在冒险在妖兽眼皮子底下救人。
知道了其中缘由,一切都说得通了。
“也是,看你行事做派,不像是坐以待毙的人,若不是你费尽心机,只怕青阳县也会如松华、南定二县,成了空城。”
“此次动乱,你立下大功,上报朝廷只不怕不日就会有赏赐下来,有什么想要的,本参领可以帮你提上一提?”
机会来了!
刚才,薛龄想脑子里想办法折磨疯瘫子的时候,有一个被忽略的词,一直困扰着他。
到底,何为境界?
听疯瘫子说的玄乎,像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但是他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敢问大人,何为境界?”
准备试探薛龄的辛参领有些意外,旁人听说朝廷赏赐,都迫不及待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怎么这薛龄却和旁人不一样。
“境界?和实力有关,就像功法有大圆满一样,人的实力也有台阶,但每一个台阶,也是一道门槛,常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窥见一二……”
因为想要招揽薛龄,辛参里难得的有耐心,打算从头到尾细细跟他解释。
要收服一个人,用泼天的富贵让他迷惑、用强悍的实力让他畏惧,用浩瀚的知识让他敬服。
辛参领开始了她收服薛龄的第一步。
这些玄而又玄,神神叨叨的话,听老道士说的太多,薛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参领大人,我只会一个金刚拳,武力不高,能不能讲的简单点,比如,境界提升了,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
“境界提升怎么会有坏处?天地人三个大境界,又分小中大三个小境界,每提升一个境界,非但肉体实力会更加强悍,就连寿元也会大大增加!”
原来如此,所以他用血气功法强行提升境界,反噬才会如此严重。
实力强悍!增加寿元!
薛龄眼睛都大了两分:“想好了,功法!我想要很多厉害的功法,想要提升境界!”
就这?
不是加官进爵?不是屋宅肥田?不是金银财宝?
就功法而已?镇妖司里有啊!
辛参领被薛龄的质朴感动了,没想到,这薛龄看着闷葫芦蔫坏,其实是个有原则、有智谋的人,还特别的质朴简单。
这刀不是破铜烂铁,反而是精诚于内的宝剑!
捡到宝了!
辛参领自以为已经摸清了薛龄脉门,循循善诱:“而今,受教化的人少,识字的人就更少,不是百姓不想学,也不是朝廷不支持,而是办不到。”
天灾人祸,妖魔作祟,常人活着,光温饱都已经很难了,何况习字辩文,学习功法?
“习字尚且艰难,更何况是珍贵无比的功法?你要想获得好功法,走遍各国,也只有咱们大乾国的镇妖司能满足你,京都镇妖司里有栋烟波楼,一共九层楼塔,每一层都放满了功法,浩瀚如烟波,才因此而得名烟波楼。”
获得功法,练到大成,提升境界,赚取寿元,长生不死!
康庄大道近在眼前!
薛龄进一步细化自己的‘赏赐’:“我别无他求,只想学会里面的功法!”
辛参领差点儿被薛龄狮子大开口哽住,“即便是我,也只能在一楼借阅一本,半个时辰就得还回去!”
眼前有珍馐,烹饪得当、美味无双,只等动筷享用了,忽然有人告诉你,你还不够资格上桌。
他娘的菠萝皮!
薛龄萎了。
辛参领赶紧安抚:“贪多嚼不烂,能学会一两种上乘功法,已是无上荣幸,你还想全看一遍?这世上只有镇妖司的司命才有这样的特权!”
“特权啊……原来这些好东西,司命想看就能看啊!”薛龄若有所悟,心中暗下决定:镇妖司他得进,这烟波楼他更得进!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镇妖司中人,若立下大功,即可进楼一观。”
就看一眼,还不如辛参领的半个时辰呢。
“镇妖司的大功,还只是看一眼?辛参领,不是我说,你们司命小气了点,那么多好东西,就他一个人想看就看……”
辛参领被冒犯了逆鳞,立刻反驳:“你!不得放肆!镇妖司上下一心,为求庇佑大乾百姓,舍生忘死,岂容你胡言乱语,恶意指摘!”
薛龄捂着伤口呻吟:“说你小气还不信,说都不让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挺小气。”
辛参领想不明白,这威逼利诱、静养折服怎么就成了斗嘴?
“总归,你要想学功法,只能进镇妖司来,做我镇妖司的人,才有资格一观,外人,绝无可能!”
薛龄张口就想提把赏赐换成让自己进镇妖司,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又察觉不对劲。
“原来,大人是在招揽我。”
辛参领连轱辘转的脚步一顿,这个薛龄太精明了!软的不行,来硬的!
“怎么!本参领亲自招揽,你不愿意?”
“……嘶,我伤口疼,我好冷!”
风急雨骤,井口上只有个遮尘的凉亭,四面漏风,薛龄强打精神这么久,也是真的累了。
底牌和目的彻底暴露了,全被薛龄洞悉了,还谈什么?
“机会我只给一次,你想好了再说!”辛参领面若寒霜,挥袖而去。
“再发信号,叫支援的人快些!”
“去!叫城西大营的监军来见我!三刻之内不见人,我会让人快马加鞭上报朝廷,要了他的狗命!”
“黑大呢!追个兔妖这么久了还没消息?暴雨冲坏脑子了!”
“县衙押尸体的人怎么还没回来!父母官不管这青阳城百姓的死活了吗?去催!告诉那老县令:再不来,我也是要参他的!再不来,就给我绑来!”
一连串的号令,让她身边唯二的两个小卒忙的乱了分寸。
薛龄孤零零一个被丢在井口之上,“小妮儿脾气还挺爆,恼羞成怒了……嘿嘿……哈哈哈!”
原本是他想找机会跟辛参领说进镇妖司,如今,不用费心思了,橄榄枝已经塞手里了。
“哎……他们人呢?大人?你还受着伤呢!就把你这么扔下了?”
“哎呦!好狠心的女人!幸亏小的不放心,回来看一眼,否则大人在这寒夜里,冷风吹着,恐怕不冻死也要冻伤了!”
冯莽抱了个汤婆子,一把塞进薛龄手里。
“瞧瞧,这手脚都冰凉了!冻坏了可怎么得了!还是姑娘家心细,要不是朵儿提醒了我,我都想不到这一层……”冯莽絮絮叨叨的啰嗦。
薛龄抱着汤婆子取暖,想着光明的未来,乐呵呵的不见半点生气,甚至觉得冯莽的声音有些悦耳。
“你懂什么?辛夷她不只是个女人,还是镇妖司的参领大人!”
人长的貌美,这名字也好听,实力也好……
薛龄开口,冯莽只有点头的份:“是是是,大人说的对的,可大人你也是大人啊,也没见你心狠至此,可见还是那女人心狠……”
这木头,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
他妹妹是姑娘家,辛参领就是恶毒女人,一张嘴胡喷,说的什么玩意儿!
他冯家祖宗怎么不保佑保佑自家后代,既然生了两兄妹,这智商和情商好歹分的匀称点!
这时灵时不灵的,实在让人捉急。
“辛夷这样好听的名字,说明她爹娘家人是全力爱护她的,怎会狠毒?”
“女儿家家的名声要紧,你自己还有个妹妹,怎么张口胡说?让旁人听去了成什么样子?”
“……是,小的知错,再不敢了。”冯莽被薛龄的戾气一冲,脊椎骨都凉了,赶忙认错。
辛参领郁气消散,回来问答案,刚巧听到薛龄和冯莽对话,说她父母家人爱护有加,面上露出苦涩。
“大人,这儿实在不是养病之处,不如随小的回家去,好好静养,伤也能好的快些……”
薛龄还等着跟辛夷说一声他愿意呢!怎么肯走?
“啧!你俩肩膀上长那么大个脑袋,能不能动动脑子?刚跟你说过:女儿家的名声重要,你怎么记不住?你家又不是只你一个,你……你冯家不要清白,我薛龄还要呢!”
说的那叫一个大言不惭,昂着满是纱布的头,像是个腐朽的呆头老夫子,但是从始至终压低声音,没提及冯朵儿的名字。
“嘶!小的忘了!真忘了!大人教训的是!不去了!不去了!小的陪大人一起,保管汤婆子烫的冒热气,冻不着您!”
冯莽像是一只大狗,蹲在井边,尽忠职守的守在薛龄的担架前面。
一个呆,一个憨,辛参领脚下一顿,没忍住嘴角翘起,差点笑出声,转而悄悄退出去了。
女儿家的名声要紧,他们如此小心维护,她就不惊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