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没有再阻拦了。
陈飞和陈二凤终得离去。
马黑妞一张脸拉的老长,而且还黑。
但是却没有人再帮她说一句话了。
陈飞跨着自行车,大丫坐在前面横梁上,陈二凤坐在后面抱着孩子。
本来打算走完亲戚顺路去北坡买石灰的,现在去不了了,只能先把二姐送回家。
好在不算太远,陈飞有的是力气,无非是多跑一趟而已。
一路上,二丫哭声不断,一直哭一直哭,快到家的时候反而不哭了。
因为哭累了,睡着了。
回到家里,只见院里院外热火朝天,三面墙大部分都被推倒了。
每个人见到陈飞都笑呵呵的打招呼,陈二凤这才完全相信,自己家确实要盖房子了。
“柳叶儿,这是二姐。”
陈飞朝柳叶儿介绍道。
“二姐。”
柳叶儿眉眼弯弯,乖巧的叫了一声。
“小飞,她是?”
陈二凤嫁出去有些年头了,那时候交通不便,轻易不回娘家。
就算偶尔回来一趟,但因为两家有仇的缘故,也不会在一起说话,所以看柳叶儿有些面生。
陈飞笑着介绍,“这是你未过门的弟媳妇,我让她照看着匠人。”
陈二凤哦了一声,并没有多问,亲热的朝柳叶儿笑了笑。
“弟媳妇,你长得好俊!”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强势的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但是夸人还是会的。
柳叶儿被她夸的小脸蛋羞红,低声道:“二姐也很好看呢!”
陈二凤摸了摸自己灰暗的脸颊,自嘲道:“好看个啥,都成黄脸婆了!”
在农村,风吹日晒,想皮肤好是不可能的,陈二凤日子过的不如意,自然就更差了。
柳叶儿不知怎么说了,扬起无辜的小脸看着陈飞。
陈飞笑了笑,“柳叶儿,去你家烧点热水,匠人们谁渴了就喝白糖水。”
陈二凤诧异道:“怎么去她家烧水?”
“咱家灶火都扒了,临时用用她家灶火。”
陈飞没提昨晚失火的事,二姐胆小,怕吓着她。
陈二凤没有多想,跟着陈飞去了堂屋。
昨天买的水果糖还有一些,陈飞拿出来让二姐和大丫。
陈二凤自然是不吃的,过惯了穷日子,不舍得。
大丫眼睛瞪的溜圆,不说吃,就是不停的咽口水。
陈飞抓住她那只没受伤的小手,宠溺的说,“以后舅舅家就是你们家,想吃就吃,明白吗?”
大丫狠狠地点着头,“嗯嗯,舅舅家就是大丫家,想吃就吃。”
水果糖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大丫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轻声道:“舅舅,大丫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一会儿二丫醒了,也给二丫吃好吗?”
陈飞摸了摸她小脑袋,笑着说,“当然可以,你们都是我亲外甥女。”
大丫亲昵的用小脑袋拱着陈飞,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亲人。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她买糖吃呢!
随后陈飞和陈二凤简单交代几句,就再次出发了。
他还要去北坡买石灰。
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正事还没有办。
除了石灰还有石头,砖瓦等等,都要亲自去采购。
北坡从官庄往西,大约五六里往北拐,再走二三里就到了。
烧石灰的窑是那种老式的土窑,但是却与砖窑不同。
砖窑是在地面上,而石灰窑大部分都在地下,稍微比地面高些,一条路通往窑口,从山上拉的石头从窑口卸下去。
出灰口在
坡太陡就费劲了。
即便是这坡度也不省劲,必须用牛车或者马车,不停的甩鞭子,另外还有两个人帮着推车。
陈飞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辆马车拉了一车石灰出来,一个不到一百米的坡,人和马都出汗了。
石灰窑的主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得很壮实,或许跟他干的营生有关系,说话嗓门也很大。
“我们这个窑属于北坡村,我是生产队长孙振荣,也是石灰窑管事的,要多少石灰你跟我说。”
陈飞掏出一根烟递过去,问他石灰咋卖?
孙振荣接过烟,点着火吸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更爽快了些。
“你也知道,这都是力气活,从山上运石头下来,一车就要七块,加上人工,煅烧的费用,成本就翻倍了,我们也不多挣,一吨挣六块钱不算多吧?”
实际上一车是六块,他多说一块。
一吨二十块,不算贵,但是也不便宜。
陈飞笑了笑,“先不说价格,我要的多,你们能送货吗?”
孙振荣眼睛一亮,“你要多少?”
“我要盖三间上房,三间南屋,四间厦子,全部用砖墙,你觉得能用多少石灰?”
陈飞反问。
这方面他也不太懂,但是窑主整天卖石灰,肯定知道一些。
“嚯,盖这么多,小伙子有钱啊!你哪的?”
孙振荣有些震惊。
能盖三间上房就相当好了,这个年轻人居然盖六间,还有东西厦子。
这得多有钱啊!
“我西岭村的。”
“有点远啊,差不多三十里了!”
孙振荣有些自豪的说:“不过我们有拖拉机,倒是可以送,价钱嘛……一车加十块钱你看咋样?”
那时候有辆拖拉机,确实挺自豪的,不过陈飞感觉有点贵了。
“其实不算贵,毕竟要烧油。三十里地,还有山路,要烧不少柴油呢!”
孙振荣笑着解释道。
陈飞直截了当,“一口价,八块钱运费,行咱就装车。”
“中,你痛快,我也不墨迹,就这么说定了。”
孙振荣朝一个装卸工吆喝道:“去,跑快点,叫孙大伟过来,就说来活了。”
那人飞跑着去了村里,不一会孙大伟就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装车,过称。
随后陈飞在前面引路,孙大伟开着拖拉机一直送到陈飞家门口。
卸车,交钱,一共是快两吨的货,五十三块钱。
约定好用完再去拉,孙大伟开着车突突突走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晌了,也就是下午了。
陈飞饿的不行,瞅见柳叶儿便急忙走过去。
“柳叶儿,有啥吃的?我快饿晕了!”
柳叶儿有些心疼。
“我和大姐做了土豆鸡块,按你的方法做的,还有点在锅里,我给你热热。”
“哪来的鸡?”
陈飞有些困惑,他没买鸡啊!
鸡从哪来?
“噗嗤!”
柳叶儿莞尔一笑,“你忘了,昨晚失火,把最后一只鸡烧死了,打扫的时候找出来了,大姐就把它处理了炖了吃!”
“那你还能笑得出来?”
陈飞假装有些生气。
柳叶儿瘪着嘴,小声嘀咕。
“可是,鸡肉真的很好吃呢!你把我嘴养刁了,又怪我!”
“哈哈,逗你玩呢,就是不烧死,也得把它炖了,给我媳妇补身子!”
陈飞嘎嘎笑,搂着柳叶儿小腰进了屋。
柳叶儿轻轻挣扎,“有人呢!”
“怕啥,你是我媳妇!”
四姐和往常一样,已经进城了,不过二姐和孩子回来了,家里很热闹。
大丫看见陈飞,立刻亲昵的跑过来,抱住他腿,扬着巴掌小脸,满脸幸福。
“舅舅,舅舅,我们晌午吃了鸡肉,可好吃啦,大丫还是第一次吃肉肉呢!”
陈飞心中一阵刺痛。
那个年代,虽然缺衣少食,但是每到春节,想方设法也要吃一顿肉。
大丫已经六岁,却没有吃过一次肉。
不用说,都是那个老妖婆作的!
吃着饭,陈凤就问:“小飞,晚上让你二姐住哪?”
只有两间破瓦房,陈飞一间,陈凤和四凤、五凤挤一张床,已经非常挤了。
加上陈二凤一家三口,肯定是住不下的。
何况陈二凤还怀着孩子,肚子都那么大了,也不合适往一块挤。
万一出点事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