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仙讨封

我妈怀我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整日胡言乱语,高烧不退,中医西医看了个遍都没有查出问题。

后来,村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

他看着我妈即将临盆的肚子面色沉重,低声道,“因果报应,福祸相依。”

我爸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询问能不能救他老婆。

算命先生点头道,“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可护你妻子平安诞下孩子,但是……”

话没说完,我爸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道谢。

给了报酬,算命先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我爸那欣喜的神情始终没有将话说出口。

临近夜晚,我爸按照方子将药都买了回来,唯独药引子让他犯愁。

需要整整十八颗赤链蛇蛇胆。

在山村里,蛇并不罕见,赤链蛇也有。

但突然要找十八条赤链蛇实属让人犯难。

更何况现在是七月,正是它们的产卵时期。

村子虽然落后,也深知不吃三月鲤,不伤三春鸟的道理。

而看着我妈病痛难熬又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我爸也顾不得那么多,拿上手电筒背着竹篓就连夜上了山。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几个小时过去,平日里蛇虫遍地的山上愣是没有看到一条蛇。

就在他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嘿,大哥,你看我像人不?”

我爸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转身竟看到一个半米多高的黄鼠狼直立着身子,两只前爪合十,向着他不停地作揖。

黄鼠狼头上顶着一片大叶子,跟顶小草帽似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

别说,还真像人!

黄皮子讨封这事儿,在山村里并不罕见。

我爸想着也是行善积德,就连连点头,“像,像神。”

黄鼠狼一听,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又追问道,“什么神,什么神?”

我爸垂头思考片刻,轻声道,“我封你为山中灵秀,守护这一方山林。”

黄鼠狼听后,再难以压抑心中喜悦,向我爸作揖致谢。

“多谢多谢,今日讨封成功,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它转身钻进了草丛中,消失不见。

我爸苦笑。

回想起家里的受折磨的妻子,低声道,“若真想报答,就保佑我老婆平安生下孩子。”

谁知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细碎的声响传入耳中。

我爸打着手电筒看去,在他脚边不远处的草丛里,爬伏着一窝赤链蛇!

数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八条!

有了药引子,我妈的身体很快便好了起来。

转眼来到七月中旬,我妈也到了生产期。

中元节这天,大雨倾盆。

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天空,小院里传出我妈凄惨的叫声。

我爸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突然院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红袍手持黑伞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我爸看到来人先是一愣,又连忙持伞迎上,凑近之后才看清楚女人的面容。

长得倒是好看,只是一双眸子十分寒冷,而且身着红衣,手持黑伞,给人的感觉很是诡异。

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主屋,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冷意让我爸心生怀疑。

“你是……”

红衣女人只是神态僵硬地扭头看了眼我爸,没有说话。

就在我爸继续追问时,雨声中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哎哟,来晚了,早知道就不该喝那些酒了……”

我爸转头向着声音看去,模糊的雨幕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

个头不高,佝偻着身子,脚步却是十分灵活,三两步就来到了我爸跟前。

抬头的时候,那尖嘴猴腮的模样,把我爸吓得心头一个激灵。

“恩公,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老婆没事儿吧?”

我爸看着眼前人身着一身地主袍,而又长相奇特,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抱拳恭声,“您是山神吧?”

“我叫胡三。”

胡三讪讪地笑着,抓了抓脑袋,“今日能成山神,还是要多谢恩公。”

我爸点头,也明白了眼前的事情,刚要说起那个红衣女人一转身却不见了踪影。

胡三并没有察觉到我爸的不对劲,追问道,“你老婆怎么样了?”

我爸一脸担忧,“晚饭之后就开始叫疼,到现在都两三个小时了,没有一点动静。”

胡三不以为然,“有福之人,受点苦楚也不碍事。”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紫色盒子交给我爸,“这个让你老婆吃下去,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平安生产。”

“多谢山神老爷。”

我爸连忙谢过恩情,即刻转身回屋。

直到哇哇啼哭声落地,胡三才饶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还好赶上了……”

我叫顾念一。

记事起就知道家中供了一个黄仙堂口,我爸说那是山神。

山神对我家有恩,我爸常常教导我要对其恭敬,逢初一十五要上香祭拜。

可不知怎么的,每当我进到那间屋子就会莫名的不舒服,不是胡言乱语,就是惊厥抽搐。

最狠的一次,刚进入堂口就直接翻了白眼,把我爸妈吓得不轻。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进过那间屋子。

不仅如此,我还长了一双与旁人不一样的眼睛。

别的小孩都是六岁之前开着天眼,能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我六岁之前什么都没有看见过,直至七岁那一年,邻居王奶奶去世。

我爸妈都在她家帮忙,我也跟着去了。

刚进到院里,就看到搭着的灵棚里一个佝偻着的黑色身影正在着急的吃着东西。

我起初没有在意,直到大家午饭吃完,抬着王奶奶的棺材出了门,我看到那个黑色身影进了王奶奶的房间,才发现不对劲儿。

王奶奶在我们村一直都是孤家寡人,没有什么亲戚。

现在人没了,后事也都是邻里帮忙张罗。

这个点都急着出门去送她,怎么还会有人进她的房间呢?

心怀不解,我跟着那个身影走了进去。

撩起洗到发白的青色门帘,就看到那黑色的身影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许是听到了动静,身影回头看我,那张极为苍白又熟悉的脸简直让我倒吸凉气!

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