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确实有埋怨贺知舟的时候,但大多数不是他理亏在先吗?
嘴唇一咬,平躺着的胸口就钝钝的痛,安宜忍住争执的念头,把脸别到一边:“这次算你好人,不计前嫌救了我,谢谢你了贺知舟。”
贺知舟皱眉:“你这是在道谢?”
安宜哼了声,不说话。
不谈前因后果,就说程可嫣,她和贺知舟就再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自上救护车后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因为救护车里的空间狭小,一点动静都传得很远,所以周围几个医护,也把他们寥寥几句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
贺知舟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脸上挂不住,干脆低头看手机,也不看她了。
身旁男人静了下来,身下的救护车也在平稳移动,睁眼看头顶的天花板,撞车之前涣散的诸多情绪,也一点一点的浮上脑海。
贺知舟有程可嫣了。
比不得没有感情基础的宋薇薇,程可嫣可是他真正的心头好。
又有宋薇薇这个能作能闹的鱼目在前,贺家对程可嫣的接受度肯定会更高。
如此一来,她这个从未公开承认过的伪前任又算得了什么?
他之所以救她,还跟上救护车,无外乎也是因为刚好在大马路上碰到了,怕被人误会他见死不救,说闲话罢了。
还怪难受的。
也说不出什么。
不管公没公开,暗地里的分手,都是她自己要提的。
他对她,当然也就没有哪怕装一下的义务。
打着吊瓶的手指头轻轻攥着,安宜沉默着。
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药液的作用,躺着躺着她慢慢睡了过去,后面下救护车和上手术台的过程中,她断断续续睁过几次眼,彻底醒来已是在宽敞明亮的病房。
贺知舟当然是不在的,偌大的病房,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安宜,就是仪器滴答的声音。
是有点孤独,但也没什么可失望的,看穿了贺知舟的薄情,她也不敢自恋的以为,他会看在她车祸受伤的份上,陪她一程。
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安宜想找到手机,昨晚聚餐本来就没吃几口,折腾到现在挺饿的,她想给自己点个外卖。
枕头下摸半天,都没找到手机,正想着要不要按呼叫铃找护士来问问,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上拎着个与手工西装格外不符的打包盒,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安宜醒来了,但在乱动,贺知舟眉头迅速皱起:“你不要命了?”
安宜半悬空的腰身坠了下去,躺平在病床上,仰视男人好看但也严肃的眉眼,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被抓包的感觉。
“傻了?”贺知舟冷脸把打包盒放下,高大的身子矮下去把病床摇起来。
“先洗簌。”他细心的打来热水和毛巾,还拿了使用方便的漱口水。
在一起四年多,感情最浓的时候,贺知舟不是没有温柔体贴过,但在闹得山崩地裂的时候再这么做,说实话,安宜是有一点点触动的。
她努力的吸着鼻子,不敢让情绪外露出来:“你放那里,再给我找个护工就好了。”
“你这是”贺知舟条件反射的生气,看到她苍白憔悴的面孔,到底忍了下来。
“安宜。”他声线放柔不少:“我知道过去的一些事,你心里有气,但你应该看得出来,宋薇薇的事我是刻意放水了,也给你交代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不能总是横眉冷对,沉湎旧事。”
“交代?”安宜本来不想提从前犯蠢的那些破事的,但既然他主动提起,她也没必要那么的客气。
“你确定,你真有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如果那两个男人没有做得太过火,试图以我的贞洁来羞辱你,如果宋薇薇没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没背叛你,你还会心狠的把她送出国?你不就和以前一样,沉默着,纵容着,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别把我弄死就好了!”
当时没想通就算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想通,好歹也是海城大学出来的,她就这么笨?
贺知舟气笑了:“说你不自量力,你还真不自量力了!你人云亦云的认为宋薇薇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首尾,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是你,你会在我公开承认你,要和你订婚的情况下,去找别的男人?”
“我和她”安宜话说到一半,噎住了。
是啊,一直以来,宋薇薇对贺知舟表现得都是很霸道,很有占有欲的。
这么一个恨不得把他身边所有女人驱赶开来的女人,她就是真有男人,又会忍不住在婚期临近前去做越格的事,去给别人抓小辫子的机会?
“总算想明白了?”贺知舟冷着脸,把拧好的热毛巾递给她。
安宜机械的接过,机械的贴在脸上,温热的毛巾挡住肿胀憔悴的眼皮,也极好的熨帖了她每一个需要安抚的毛孔。
“不敢见人?”贺知舟修长的骨节伸过来,蛮横把她毛巾扯掉,放大的俊颜居高临下,与她无处安放的黑眸相对着。
安宜被看得发怵,扭头想避开,贺知舟不给她躲避的机会,见她想逃双手直接捧住了她的脸。
也不嫌她只擦了个脸,清朗的俊颜直接压了下来:“说话,安宜。”
安宜被逼得无路可逃,只能被迫迎视男人的眸光。
那黑沉沉的眸子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她知道,那不是爱,或许是占有欲,又或许,是他并不接受曾经那么爱他的人,说不爱就不爱,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他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安宜哑声开口。
不想主动提程可嫣,因为以她的身份,没资格提,提了又是一场无休无止的争吵。
贺知舟扯了扯领带,目光落在她并无情绪的脸上,沉吟片刻,冷声:“远的先不说,近的,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把粥喝了,把精神气养起来,我不想跟半死不活的女人聊天。”
安宜噎了噎,没说话。
贺知舟对外人一向都是冷静自持的,也就对她这么粗俗不堪,习惯了,反正她对他也是那样。
刻意忽略他的存在,她沉默的按照他的吩咐,洗脸漱口,捧起事先摊开放在小桌板上的粥碗,小口小口喝着。
一碗软香清甜的热粥下肚,她胃被填满了不少,心情也平稳了几分:“谢谢你。”
贺知舟难得只掀眼皮没翻白眼,沉沉的看她:“你要早像现在这么的乖,哪会白吃那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