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不太想去。
昨晚才碰到过,今天又约她,想也知道这次聚餐的意义是什么。
毕竟楚新月在贺氏的时候,仗着资历久,也得贺知舟信任,从来就不是多好说话的领导,请假不能超过三天,过了三天一定要病假条的苛刻,从来也不止针对她一个人。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安宜又咽下去了。
是了,一次聚餐不去,下次她们应该就不会喊她了。
这么多年,她的世界总是围着贺知舟转,她也需要有她自己的新生活、新圈子,她不能总是想喝个闷酒都找不到人,遇到伤心事也只能一个人打包啤酒回家喝啊。
姑姑不可能永远陪着她的,除了姑姑,她的生活也该找到新的意义啊。
“好啊,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简单撸了个淡妆,换了身休闲的衣服,掐着点安宜提前十分钟赶到聚餐的地点。
情况果然如她所料,都是吐槽楚新月的,安宜被诬陷弄错数据被迫离开公司那事,更是被拿出来一遍遍的反复说。
忽然有点无趣,无趣她明明知道情况,为什么还要过来。
这念头一起,她衣袖就被拽住了:“诶,你听说了吗?”
安宜不明所以:“听说什么?”
“你是贺总的表妹,你会不知道贺总最新的感情进展?”同事一边摸手机,一边笑呵呵:“那天我可亲眼看到了,来公司找贺总的那位美女,真的很漂亮啊,漂亮不说还身材好气质也好,一看就是出身很好的大家闺秀,贺总对她也特别的呵护,堂堂大总裁,还亲手帮她拿咖啡拿包开车门呢。”
犹如一块巨石,垂直坠下,从上至下卡在安宜的心头。
她捏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整张小脸按了加速键的惨白。
“怎么抖了一下,你很冷吗?”同事一边嘱咐其他人把空调调高一点,一边把终于摸出来的手机解锁,从图库里找出一张照片:“你看,漂不漂亮?我们私下里讨论过,都说之前没见到过这个大美女,也不知道是贺总的新相亲对象,还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呢。”
安宜凑着看过去,只一眼,她本就惨白的脸宛如刷了一层白漆,白得不像话,心不会跳,嘴唇也哆嗦得都快合不拢了。
怎么会呢?
程可嫣不是犯了江月琴的忌讳,早就送出国,这么多年没再回来过吗?
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贺氏集团,还被贺知舟这样的心生欢喜、笑脸相迎。
安宜不愿相信的,不愿相信贺知舟这等冷静自持的男人,过了最疯狂的青春期后,又会做失控边缘疯狂横跳的丑事。
毕竟程可嫣再漂亮,再有气质,和贺知舟再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是江家出了五服的亲戚,他们的关系不说其他人了,就是江月琴都不能忍的。
可她,又是贺知舟此生唯一为之疯狂过的女人。
她离开以后,贺知舟可不思茶饭了好几个月,把肠胃都搞坏了,一不小心就肠胃炎发作,也是因为如此,她姑姑才辞掉工作专心给贺知舟做饭,她们姑侄俩也才有了在贺家立足的机会啊。
“抱歉我失陪一下。”
强忍拼命想要流出来的泪水,安宜踉跄起身,攒着最后的力气,来到洗手间。
哗啦啦的流水中,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双目赤红,盯着镜子里满脸哀伤的自己。
也是很美的。
遗传了安家一脉相承的美貌,她在外貌上从来不会惧怕任何人。
但如果是十八岁盛年时的程可嫣
那可是她十三岁还是黄毛丫头的时候,拼了命想要长成的模样。
忽然有点明白,贺知舟为什么说孙文钦开玩笑了。
程可嫣都回来了,孙文钦还觉得贺知舟是在喜欢她安宜,可不就是在开玩笑。
浑浑噩噩的,人都要爆炸了。
冷水脸洗了又洗,好容易心情平复一点,安宜去收银台结了账,和莫莉莉说了声就先行离开。
还没拐出商场门口的那条路,只听砰地一声,为了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孩,她方向盘打猛了,直直撞在马路边的绿化带上。
撞得太重,车头都凹进去了,安全气囊弹出,但没有完全护住她的胸腹,浑身都是痛的,尤其是胸口,她又疼痛又无助,眯着眼,忍受着不断有血流下来的眼睛。
恍惚中,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
熟悉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还能动吗?”
贺知舟?
急剧抽回手,安宜怀疑自己是不是撞车把脑子撞傻了。
“还能动?”分外熟悉的声线,又问了一声,她的手重新被人握住。
二次触感,那般真实,安宜惶惶睁开眼睛。
就看到隔着车窗的贺知舟。
向来清冷淡漠的男人,今日看起来特别焦急,额头的薄汗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添了几分狼狈不说,白皙如玉的指节上沾了鲜血,也不自知。
“你”眼睛酸酸的,又想哭了,安宜微微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她连商业联姻的宋薇薇都不能忍,更别提贺知舟年少时为之疯狂过的程可嫣了。
既然他们之间,注定是要分得干干净净,永无转圜余地,那她
“想死?”男人冷锐的声线,打断了安宜的思路。
怔怔抬眸,便见男人分外冷漠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你就是想死,也别给我死在大马路上,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狗而已,就把你逼成这样,你是想让别人都议论贺家,怀疑贺家人的驾照有没有认真去考,是不是花钱买来的。”
安宜还想反驳,警笛声起,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给我老实点。”贺知舟不冷不热叮嘱了句,让出位置,但也没有走远,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们联手合作,小心翼翼但又尽可能快的打开车门,把安宜从保时捷的驾驶座上救下来,送上救护车。
获救了!不用死也不用残了!真好!
她倒也不是真有那么想死。
贺知舟虽然讨厌,但也算及时的做了件好事!
安宜暗舒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喘匀,救护车的车门忽然一重,一抹高大的人影,快速上车,在她病床边的陪护位置坐了下来。
“送你去医院。”他眼神沉静,面无波澜的开口说:“之前留秘书陪你处理事情,被你碎嘴好久,我算是看穿了,与你有关的任何事,除非我亲力亲为的自己去做,否则就是算错了也不会算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