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怕不是赶着去要她的命吧。
越慈不由冷笑,他是不能亲眼目睹这场好戏了。
“准了。”
无论这姐妹俩哪一个死了,于越慈而言都是有利的。
皇太后年岁大了,看人也不准了,竟往他身边安插这两个争抢好胜的女人,到头来竟是害人不成,自相残杀。
既然长嬴无事,且万事已尘埃落定,他也无意再阻拦郑绵的小动作。
外面的天渐渐阴沉下来,内殿没有掌灯,一室昏暗,外面若有似无的阳光一撞上窗棂纸就散了。
郑绮刚刚睡醒,就被严昌升带的人同一众宫婢被押在内殿里,由内侍看守着,几个人惧是胆战心惊,窃窃私语,暗暗揣测着圣意。
前些日郑绮因为草率行动,受了不小的责罚,禁足几月来,越慈一直没来合欢殿看望她,听说郑绵也受了她的牵连。
这也难怪,当初皇太后要安排她们服侍越慈,不就是看孪生女子貌美至此又出身合适的少见,想着一举把皇帝的目光拿下,谁成想刚杀倒一个皇后,半路又杀出一个长嬴来。
即便是为完成皇太后交派的任务,姐妹俩几个日夜伴驾下来,也不得不对越慈多了几分不应有的眷恋。
越慈生得俊美无双,虽然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但温柔的时候是真让人甘愿沉醉,即便后来他冲她们发火,也莫名带着难言的魅力。
他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在她们眼底尽数呈现,有时候郑绮觉得,这皇帝还挺可爱的。
可惜是皇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太后是她们从小就追随的主子,她们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外至保养得宜的身段和肌肤,内至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本事,都是皇太后精心培养。
她的命令,不能不从。
皇太后前几日和庆王达成了共识,刚下了死命令,要她们尽快除掉长嬴,再想办法重新获得越慈的宠爱和信任,继续给他下药。
谁知这三番五次地陷害,偏偏这病秧子半死不活地,坚持得还挺长久。
如今郑绮还没盘算好下一步的计划,甚至还没召妹妹秘密会面,就被越慈突如其来的搜宫搅晕了。
她正禁着足,怎么招惹是非,正焦虑着,一抬头就见妹妹不急不缓进了内殿,脸上带着从容之色,郑绮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她迫不及待开口询问:“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圣上好端端地竟要来搜宫,我听说是你出事了?可被他们伤着?”
郑绵没急着回答她,先拉过她的左手,缓缓抚摸她的碧玉镯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圣上都已经知道了,如今秘而不宣,是给你我一个机会。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益?”
郑绮如遭晴天霹雳,揪着妹妹袍袖的手指僵硬地放了下来。
她喃喃重复着:“陛下知道了……圣上知道了……是……是那件事?”
身周还有人在,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清楚。
可是这也不对,既然她有事,郑绵怎么没事?
郑绵有意引导她往皇太后身上想,只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郑绮立刻瘫坐回原本坐的那张圈椅上。
郑绵立刻吩咐:“圣上要我和姐姐单独说几句体己话,你们先退下吧,结束了,我再叫你们。”
殿内只余郑氏姐妹二人。
“你给我说清楚。”
郑绮还是不敢相信,她努力戏做得那么足,甚至交给皇太后的“罚抄”都是她亲手一笔一笔写的,就是为了能让越慈相信皇太后不喜她们姐妹。
“圣上都知道什么,凭什么你就没事!”她迫切地盯着郑绵的黑黢黢的眼珠,意图从里面找到什么破绽。
“圣上知道你用车厘子谋害纯婕妤腹中皇嗣。”郑绵慢慢推开她攒住自己袖角的手,温婉一笑,“而我,是获圣上恩准,来同姐姐道别的。”
她抬手卷过一绺发丝,绕在小指上卷着玩,慵懒而随意,丝毫不见方才在越慈面前的的紧张惶恐。
两个形似无比的女人就这样对望了三秒后,郑绮莫名轻笑一声。
她直勾勾盯着郑绵,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却慢慢向下游移,停在她白嫩的脖子上。
“果然是你自己做的事,推到我头上,你以为皇太后会被你蒙蔽?”
郑绵方才的悲戚神情一扫而空,转而是满脸漠然。
“这都是你的命数。至于皇太后,我在她面前可比你的人缘好多了,不是么?”
“命数?”郑绮移开了视线,目光涣散,“你我被皇太后利用也是命数,你难道以为自己逃得过?你不会以为她是真的心疼你吧?”
郑绵脸上一僵,“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比你孝顺她,逢年过节掐着肉给她送礼,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她了!你再看看你,一个男人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连正事都忘了!要不是皇太后下了死命令,你还想不起要动手!”
郑绮冷笑,她真是觉得自己的好妹妹真是太单纯了。
皇太后那是顶尖尖儿上的金枝玉叶,她郑绵什么好东西能入得了皇太后的法眼?
现在她还拿这些事说了,也不想想皇太后培养她们真正目的是什么,送再多的东西有什么用,比不得能讨越慈的喜欢。
她却没有接话,只满面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这么说我是死定了,对吧?”
“放心,我会给你烧纸的,皇太后的任务,我也会替你完成。”
郑绵得意地扬起眉梢,轻快地往桌子另一边的圈椅上一坐。
“我知道圣上更喜欢你,每次我们服侍他的时候,他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郑绵食指戳着太阳穴,慢慢地揉着,“不过我会有办法让他爱上我的……”
她偏头看向郑绮,勾起一个与她气质并不相符的妩媚的笑,“姐姐放心,你的那一份,绵儿会替你争取的。”
“哈哈哈……你真是够荒唐,就你那个死鱼样,圣上怎么可能爱你?”
“那难道他就爱你?”
郑绮没回答她,沉默半晌,突然转移了话题。
“前些日子……在我被禁足之前,皇太后赏了我一盒玉菱糕,因着圣上那些日子对我赞不绝口,说是奖励我的……如今都是……全都没用了。”
郑绵不知道此事,她可没收到皇太后的赏赐,不由心里一揪。
果然越慈喜欢谁,皇太后就疼谁,就会对谁更好。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越慈更喜欢殷妃和姐姐这样极具妩媚风情的女子,至于长嬴那个清清瘦瘦的病秧子纯属是个意外。
就这么一点点温情,是她兢兢业业哄皇太后高兴才有的。
她们可是姐妹俩!
凭什么差这么多?
临死临死还要气自己一把,可真真儿是她的好姐姐。
她高傲地昂起头,嘴硬道:“什么破东西,我不稀罕。”
“玉菱糕本身倒是不稀罕,”郑绮也不急不恼,只是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但皇太后她老人家赏的这几块,重在用料新奇,听说馅里还加了雪莲泥,夏天用清爽不腻,冬日里吃还能暖这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