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后的不甘

这花瓶还是别国进贡,皇上赏赐给她的物件。

花瓶碎片洒落一地,有几块碎片飞起,割伤了小太监细皮嫩肉的脸庞。

小太监跪趴在地上连声饶命,连哼一声都不敢,生怕惹恼了皇后陡生灭顶之灾,心中早已是叫苦不迭。

都知道这不是好差事,你推我,我推你,压根儿没人敢领。最后就剩个他无权无势,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来,来告诉皇后这个消息。

“好啊,好得很,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想着那个贱人,还念着和那个贱人的孩子!”

皇后怒不可抑,整个中宫的下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齐声喊道皇后息怒。

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事再闹大些就要传到皇帝的耳中去,忍了又忍,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下去。

皇后揉着太阳穴,每每想起那个贱人,就让她头痛欲裂。

那是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听复命的下人说,静妃的孩子也是个男孩……

宫女太监们此时无不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侍奉,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唯恐一个不小心触了皇后的眉头,断送自己的小命。

整个翊坤宫气氛冷如冰窖时,大太监的声音打破了这恐怖如此的气氛。

“禀皇后,大皇子觐见。”

翊坤宫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免纷纷松口气,皇后亲生儿子来了,皇后便会把注意力都转到大皇子身上,至少能免去动辄几大板子的刑罚了。

“宣他进来。”

大皇子踏进中宫时便第一时间感受到宫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的母后坐在高位上面色不虞,身边侍奉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碎落一地的花瓶碎片尚且还未来得及收拾。

大皇子性格温厚,但此刻也看懂三分眼色。

不由屏气凝神,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大皇子一身便服,想来从先生那下课后就赶了过来。

“你们先下去,地上等会儿再上来收拾。”

皇后禀退了殿内众人,只留下她们两母子,看着大皇子低着脑袋跪下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做工精美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却没了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模样。

“最近功课如何?”

“先生说我进步神速。”

皇后心中原本躁郁难解,此刻更是一股脑地把怒气都倾泻在自己儿子身上。

“先生夸你进步神速?又为何没做出什么功绩来?风头全让林楚梁占了,难怪你父皇都看不见你,心心念念那个贱人的儿子。”

大皇子跪在下首无动于衷,任由着皇后发泄怒火,默默承受。

可皇后见他这温顺没骨气的模样越发不顺眼。

“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孩子,唯唯诺诺,没个大丈夫的样子,把头给我抬起来。”

“儿臣无能,愿听母后指点一二。”

大皇子听着皇后满含怒气的话,将脑袋抬了起来,狭长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光亮,脸上表情却是无悲无喜,好似只会一味顺从着皇后的木偶玩具。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从座椅上站起,走下来站在大皇子身边,俯下身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

带着怒火的语气到底收了起来,只剩下一片苦口婆心,带着数落的语气里难掩关心。

“你现在才是你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但凡你做出些功绩来,帮你父皇排忧解难。你父皇何至于现在还在心里念着那对去世的母子?”

至此,大皇子听皇后的言辞,才知道今日母后为何如此怒气冲冲。

只要每每提及到静妃,母后就理智丧失得一干二净。

大皇子见皇后缓和了语气,自然也是开口宽慰了一番。

“儿臣知道了,劳母后费心了,儿臣今后一定会专心政务,多为父皇排忧解难。”

皇后叹了口气,大皇子自幼时就对山水书画感兴趣,七岁就能作画,曾被教书先生夸赞其画术天赋异禀。但这所谓天赋在皇室争斗里到底毫无用处,好在这孩子足够听话,皇后大部分还是对他满意,只是平日里为免不了多操些心。

此刻殿内唯剩他们二人,外面是皇后皆是自己的心腹守着。

皇后将大皇子拉到偏殿坐下,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

“皇儿,如今,你父皇身体你也看得到,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皇后的眸子颤了颤,说到这时压低声音。

“眼看着也没几年可活了。皇儿,你一定要争气,让你父皇立你为太子,坐上皇位,让你母后我成为唯一的太后。”

大皇子听见皇后这一席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尚且表态。

又听皇后开口。

“还要提防你那个风流成性的二弟,他整日吃喝玩乐看似不务正业,实则指不定是为了迷惑我们,好让我们放松警惕,皇儿你万万不可大意。”

大皇子看着母后猩红的双眼,恍若失去理智的疯癫神态,嘴里不停地揣测父皇和他的二弟,只觉得她未免活得太累了些。

而自己身为大皇子,就免不了面对这些腥风血雨。

他突然对那无所事事的二弟生出了些许艳羡之意。

皇后见自己说完这一番话,也没听到大皇子回应自己,便抬眼去看他,却只见他垂着眼皮盯着一处看,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将她说出的话听进去。

皇后以戴着护甲的手狠戳了一下大皇子的肩膀,出声唤回他的神智。

“想什么呢,母后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懂了没?”

大皇子回过神来,见母后正盯着自己,他并不喜欢手足相残。但母后都是为了他,为了母族的荣耀,不管他自己心中是否愿意,也不得不去按照皇后的意思去做。

离洛城几百里外的角落里。

这厢裴家姐妹和楚回舟已经在荒野田舍中等了几日,也未见江云有甚消息传递回来。

裴书雪整日忧心忡忡地坐在门框下看着远方发呆,偶尔看向裴语冰的眼神里满是她读不懂的情绪,想必内心十分煎熬。

裴语冰心中自然也是惴惴不安,她自然也担忧父亲的情况,只是她不像裴书雪一般,将忧虑的心思全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