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瑾的手术下午三点才结束。
长歌顶着绿植狠狠睡了一觉,醒来就见傅怀瑾换下手术服,返回了办公室。
医院的几个主治医生跟着进来,拿着厚厚的论文和案例过来请教。
即使刚做完手术,十分的疲倦,傅怀瑾依旧耐心地解答了大家的疑惑,有些问题还进行了一番论证。
等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送走了同事们,傅怀瑾又去吸收消毒,然后才将绿植着那颗木珠子。
长歌感觉头发都要被他摸出火星来了,往旁边挪了挪。
系统翻了个白眼,继续托着下巴思考系统的人生。
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温吞,急死它这个不相干的系统了。傅怀瑾到底知不知道家里的那个不是秋长歌啊?
秋长歌到底有没有想到破局反杀的办法啊?
急死它了。
傅怀瑾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破天荒地没有急着回家,反而给杜敏打了一个电话。
“杜姐,长歌最近有工作安排吗?”
长歌竖起耳朵,电影首映礼结束,直播被她推到了下个月,双女主戏也被她推迟了,最近完全是真空无工作的状态。
幸好是这样,否则原主出去,极有可能将她一年辛苦建立起来的口碑直接砸穿地表。
杜敏愣了一下,查着行程表说道:“没有,昨天中午,长歌给我打电话,推迟了进组的时间,不过《冬夜将暖》播的挺好的,作为A级成本的小网剧,已经算是热播了,剧方一直给我打电话,希望长歌和男主连线直播。”
杜敏顿了顿:“傅医生,你跟长歌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傅怀瑾垂眼:“没有安排,直播的话可以在家里直播吧,长歌不会直播,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家里教教她。”
杜敏:“行,我正好要去一趟。”
傅怀瑾挂了电话,一言不发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车钥匙,回了傅家。
傅家老大、老二夫妇都在,一大家子热闹非凡,老太太气色也红润了不少,见傅怀瑾一个人回来,顿时说道:“怎么就你自己回来,长歌呢?”
傅怀瑾微微一笑:“长歌在家里,您今天好些了吗?”
“我早就没事了,说来也奇怪,昨夜睡的十分安稳,都没有做噩梦,你们呀,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不用天天来报到。”
老太太说着又埋怨道:“长歌那孩子本就宅,你还将她一人丢在家里,下次回傅家一定要带她过来。”
傅怀瑾:“好。”
“晚上都留下来吃饭。”
傅家老大笑道:“我们是没问题,就看老三,他每次都是急着回去。”
傅家老二:“大哥,怀瑾脸皮薄,少说两句。”
一家子其乐融融,傅怀瑾微笑着不说话,笑容有些冷淡,留下来吃晚饭。
系统啧啧啧地摇头:“看来你变成魂魄体也有好处,更能看清男人。你俩在一起两个月不到吧,男人就不爱回家了!”
长歌眼都懒得抬,没搭理它。
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傅怀瑾想回就回,不想回也无所谓,不过他之前下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就算回傅家,也都是陪她吃完晚饭以后回去。
这一天一夜确实有些反常。
傅怀瑾回到庄园时,刚刚晚上八点。
杜敏还没走,正坐在客厅内跟原身说着最近找上门来的商务。
“傅医生回来了,长歌,我先回去了。”杜敏看见傅怀瑾回来,松了一口气,总感觉长歌今天怪怪的,非要留她吃饭,吃完饭又说庄园太大,让她留下来等傅医生回来,还问了好多商务代言,看样子想接商务的样子。
杜敏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长歌可是带队走边境线无人区的单子,而且一向瞧不上商务代言,说不差钱,也不想粉丝为她花钱冲销量。
傅怀瑾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庭院里有地灯坏了,我送你出去。”
傅怀瑾说着送杜敏出去。
杜敏人精一个,知道他有话要说,连忙拿起包,笑道:“那就麻烦傅医生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庭院。
傅怀瑾状似无意地说道:“长歌这两天情绪不太好,有些喜怒无常,没影响你吧。”
杜敏连忙摆手:“没没没,难怪我说她今天怪怪的,还想接商务。虽然我巴不得她接代言,但是总感觉怪怪的,傅医生,你多担待哈。”
傅怀瑾眼底闪过一丝的暗光,点了点头,送她出去,然后站在门廊下,伸手轻轻握住了随风而动的铃铛。
长歌看着他清俊的侧脸,伸手轻轻碰了碰。
傅怀瑾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庭院内万籁俱寂,只有晚风拂过面庞。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有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怀瑾,杜姐走了吗?”
长歌收回手,然后就听见原身在客厅内喊傅怀瑾。
傅怀瑾转身进了客厅,淡淡说道:“嗯,刚送走。我刚从外面回来,先上去洗个澡。”
傅怀瑾说完径自上楼。
原身愣住,就这样?他出去一天回来就这样?该死。傅怀瑾不会是个花架子吧。
长歌被傅怀瑾一路戴着,上了二楼的次卧。
系统见她半撑着脑袋,懒洋洋的模样,凑到她面前来,学着她的姿势,说道:“你好可怜呀,原来你跟你男人平时都是这样相处的?这也太冷淡了吧,是不是你们人类说的相敬如宾?”
长歌:“……”
她淡淡说道:“不是。”
傅怀瑾确实有洁癖,每次回来都要先洗澡换衣服,但是对她绝不会这样冷淡,尤其是晚上,简直是难缠的很,每每都折腾的她苦不堪言。
若是这样冷淡,她早分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系统:“你别骗我了,不丢人,听说现在很多的人类夫妻都是搭伙过日子,很多都是无性婚姻,回家都说不上几句话的。”
长歌淡淡说道:“你懂的倒是挺多的。”
系统:“那当然,与时俱进,我们系统也是要学习的,争取跟各个平行时空的人类没有代沟。”
两人交流间,傅怀瑾已经取下了佛珠,放在了斗柜上,然后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长歌百无聊赖地闭眼打坐,这一天一夜跟在傅怀瑾身边,她的魂魄稳定了不少,现在次卧都是他的气息,木珠子里也暖洋洋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抓紧时间恢复。
没一会儿,傅怀瑾就洗完澡出来,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换上黑色的睡衣,没有出去,反而走到阳台上,吹着晚风,静静思考着。
等头发吹干,他走进来,拿起佛珠,打开门出去。
门外,原身举着手,正准备敲门,见他洗完澡之后,清爽俊雅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要去哪里?”
傅怀瑾视线掠过她唇边灿烂的笑容,落在她涂的丹红的脚指甲上,目光陡然幽暗起来,长歌不喜欢化妆,不喜欢戴首饰,平时在家喜欢素颜,更别提涂脚指甲,也不会笑的如此灿烂媚俗。
她一贯是淡漠的,性格自苦,没有太多的悲喜。即使是一模一样的皮囊,但是骨子里的神韵却天差地别。
不是错觉,从昨晚开始,她就不是长歌。
“就在湖边,不走远。你先休息,我等会回来。”傅怀瑾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握紧手中的佛珠,下楼去。
傅怀瑾走到一楼客厅,脸色已经彻底地冷了下来。
他径自出了庭院,没有打电话,而是往33号别墅走去,敲响宋星河家的门。
宋星河刚从公司回来,最近季家倒台,老爷子中风,季家树倒猢狲散,他忙着吃季家的市场份额,分蛋糕,回来的比平时晚。
宋星河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见傅怀瑾穿着睡衣按门铃。
“你来做什么?”宋星河看见他身上的睡衣,语气有些冷,跑他这里来炫耀吗?炫耀长歌让他住在家里?还穿着睡衣跑来,找打是吧!
“刚得了一罐好茶,去我家?”傅怀瑾眉眼冷淡,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淡淡开口。
“你有病吧,大晚上的找我喝茶,生怕我睡得着觉是吧?”宋星河冷嗤了一声,此刻也懒得装人前的谦谦君子,说着就要关门。
宋星河动作一僵,若有所思地眯眼:“你喊我去长歌家喝茶?”
傅怀瑾点头。
宋星河脸色陡然凝重了几分。傅怀瑾这人,算是半隐居避世,橙园多年几乎鲜少跟邻居们来往,他住在这边也大半年了,别说喊他喝茶,就算是路上遇见了,傅怀瑾都是视若无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星河解开西装外套,点头往外走。
33号别墅离1号庄园有些距离,宋星河见他没有开车过来,顿时挑眉:“你走路过来的?”
傅怀瑾冷淡点头。
宋星河看了看自己的超跑,忍了忍,绝对不能让情敌坐自己的车。他转而给管家打了一个电话,让管家开车过来接。
管家火速开车过来接,见宋星河和傅怀瑾等在湖边的路灯下,顿时大吃一惊,宋少和傅医生怎么会在一起?
传言他们俩不是不合吗?就算出席同一个活动,都是王不见王,不打招呼不寒暄的那种。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容满面地将两人送到1号庄园,怕宋星河等会要回去,也不敢走远,就在旁边等着。
宋星河熟门熟路地穿过庭院,进了客厅,然后就见小毛球恹恹地趴在茶室门口摇着尾巴,秋长歌坐在客厅内玩手机。
他眼尖,一眼就看到她玩的是最近正火的手游。
宋星河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宋星河,你怎么来了?”原身看到宋星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喜,相比傅怀瑾清风明月如同圣人一样的人,她其实更喜欢宋星河,毕竟是少女时期粉的第一个明星,算是追星的初恋,自带光环。
原身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顿了半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她收起手机,佯装冷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星河回头看了一眼傅怀瑾,俊脸冷的如同寒冰,眼底都是克制的怒气和煞气,这蠢货到底是谁?
顶着长歌那张脸,毫无帝女气势,更无一丁点的气质,浑身上下都透着矫揉造作的蠢样,她是不是以为自己装的挺像?
他打小就看着长歌长大的,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了解长歌。
傅怀瑾是不是也察觉出来了?所以大半夜地喊他过来喝茶,确认长歌的身份?
“傅医生喊我过来喝茶。”宋星河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朝傅怀瑾使了一个眼神,“也不知道是什么好茶,大半夜的喊我过来。”
他说着径自走向茶室,将门口可怜兮兮的小毛球抱起来,撸了撸它的小狗头,眼底闪过一丝的冷意:“怪可怜的小家伙。”
喝茶?
大半夜的喝茶?
他们两是不是有病?
原身一头雾水,不是,豪门继承人都是这样有病的吗?宋星河和傅怀瑾关系很好吗?
“今年的顶级大红袍。”傅怀瑾说着去拿茶叶,然后烧水烹茶,两人没有交流一句,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情都沉了下去。
这世上最蠢的事情,大概就是伪装秋长歌吧,因为她身上有万丈光芒,有睥睨气势和悲喜不入心的冷漠,皮囊可以作假,但是人的阅历却不能。
傅怀瑾煮了茶,然后点了一根檀香。
袅袅的檀香升起,没一会儿原身就昏昏欲睡,沉睡了过去。
“原来医生能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傅医生,见识了。”宋星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傅怀瑾将檀香灭了,许久冷淡说道:“我找你来,不仅仅是喝茶。有些前尘往事,你该告诉我了。”
这女人不是长歌,他要知道长歌的一切,这样才能将他的长歌找回来。
傅怀瑾眉眼冷如冰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抬眼看向宋星河。
只有他知道长歌过去的事情。
宋星河目光深邃如夜色:“这是一个很长很悲情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我们所有人都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