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雨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顾宴风冷笑了声,眸底暗沉,是褚朝雨极为陌生的模样,他低沉的嗓音冷冷道:“褚朝雨,你把孤想的太好了,孤何时跟你论对错了?你以为跟孤说了这些就能撇清关系?孤告诉你,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孤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你若反抗,孤更多的是手段。”
褚朝雨怔怔的立在那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宴风,他——怎变成了这般,褚朝雨苦笑了下,是她想错了,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顾宴风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她突然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般无力。
顾宴风将油纸伞给她留下,抬步而去,突然又转过身看向褚朝雨:“之前孤会顾及着你,想让你心甘情愿的对孤,日后孤只会教你乖乖听话。”
顾宴风回到辰阳殿时脸色暗沉,辰阳殿里的宫人一个个的都垂着头不敢有丝毫动静,正人人自危时,听得顾宴风冷声道:“陈玉生。”
陈公公皱眉闭了闭眼,别人能在这个时候躲在一旁,他是殿下身边的人,只能候着,陈公公小跑着进了内殿,颤颤惊惊道:“殿下您吩咐。”
“备车去诏狱。”
“是。”陈公公又疾步而出,也不知国公府那位小夫人跟殿下说了什么,惹得殿下发这么大脾气,陈玉生轻叹了声,急忙去做事了。
月清殿内,褚朝雨直到进了内殿,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适才发生的事,顾宴风说过的话似无数只蚁虫般在她脑中盘旋,她有些累,也不知是如何走回月清殿内的。
小蜡问她:“小姐,您的衣服都有些淋湿了,我给您换下来。”
褚朝雨点了点头。
换下了沾染了湿气的衣服后,她说:“我歇会,你们出去吧。”
小蜡着急道:“小姐,您去沐浴吧,不然身上会着凉的。”
褚朝雨摇了摇头,小蜡只好给她盖好被褥,放下床帐去外殿守着了。
褚朝雨一觉睡到了夜幕降临,今日本就是雨天,天暗的极早,她做了梦,特别特别长的梦,在梦里时而是明媚午后时而又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虽是床帐内本就暗黑,她还是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里,偷偷的哭了,哭的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打着颤,她想爹爹和阿娘了——
好想好想他们。
她从不知道那个晨光亮丽的早起是爹爹在外面见过的最后一个清晨,爹爹揽她在怀中,哄慰道:“小药要乖乖和你阿娘在老宅生活,不许不听话,要让阿娘放心。”
她那时有些懵懂,抓着爹爹的衣袖问他:“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和阿娘?”
爹爹当时垂下了眼眸,随后笑着对她说:“等爹爹忙完了,就去找你和阿娘,很快的,小药不要着急。”
褚朝雨梦到爹爹去接她和阿娘了,可画面忽转,爹爹突然不见了,阿娘也病倒在床榻上,她很听话,每日都劝阿娘喝药,可突然有一日,阿娘将她手中的药碗放去一旁,略显枯糙的手紧紧握着她,笑着对她说:“小药,爹爹和阿娘对不起你,你长大了,阿娘本想给你定下亲事,这样日后也有人照顾你,阿娘也就放心了。”
阿娘轻叹了声:“可你说你要等清淮,阿娘支持你,是该做个言而有信之人,可若到时候他还未来,你就不要再等了,阿娘与隔壁家夫人说好了,让她给你相看人家,只要对我们小药好就行。”
梦里,突然又变成她一个人回到上京。
褚朝雨哭的更狠了,泪水染湿了被褥,她已有好久没有梦到过阿娘了,没有记起这些事了,如今这些记忆清晰的回荡在脑中,快要让她窒息。
她在被褥里哭了许久,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褚朝雨忙用被褥擦了擦眼泪,又平复了下情绪,这时,秦南萧也已给她挂起床帐,借着手中那豆羸弱的烛火他问道:“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在睡,怕你睡多了夜间失眠,想来唤醒你呢。”
秦南萧说完,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虽是她故作平静,可那双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的,秦南萧将手中烛火放下,坐在她床边,神色温柔的看着她:“做噩梦了?”
褚朝雨乌黑的眼睫湿哒哒的挤在一处,闪动了下,点了点头。
秦南萧往她身后塞了个软枕,温柔的宽慰她:“小药别怕,梦都是假的,等下让小蜡把香炉里的沉香换成安神香。”
秦南萧不停的宽慰着她,看她纤薄的身子有些发颤,他有了想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他忍了忍,终是只抬手在她瘦削的肩上轻轻拍了下。
褚朝雨也从那些记忆中回过神来,觉得心里舒畅许多,她目光依旧湿漉着,低声问秦南萧:“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东宫?我——我想回家了。”
秦南萧指尖轻颤了下,默了许久,才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褚朝雨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他。
秦南萧却是直接问她:“太子殿下欺负你了?”
室内突然沉默了。
褚朝雨蹙了蹙眉,眼眸低垂着,长睫因被泪水沾湿几根几根的连在一起,她想了想,顾宴风欺负她了吗?
除了那日她在望春酒楼被人下了药顾宴风将她救下抱回东宫,其余的时候顾宴风好似并没有再与她有过相触,不对,还有今日他给她擦泪,还把指腹按在她唇上。
除此之外,顾宴风便没对她做什么了,可若说他没欺负她,那定是不对的,他整日吓她,虽未真对她做什么,却总是一副时时刻刻就要对她做什么的样子。
她轻叹了声:“我不想待在东宫里了,也不愿再见到太子殿下。”
秦南萧冲她点了点头,却是没能给她准确的答复:“小药,你容我考虑考虑,若是你要回国公府而我不回,母亲定是会猜想些什么,可太子殿下让我占测今年冬日各地的天气,我还未整理完给他,怕是还需些时日。”
秦南萧说的认真,也表明了现在不会离开。
褚朝雨虽知道秦南萧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应了父母的心意娶妻,也不与她同房,可她还是觉得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褚朝雨起身随秦南萧用了些晚膳后就又回榻上歇着了,灭灯前小蜡去给她落床帐时发觉她的脸色不太对,就轻唤了她一声,见没有回应,伸手去触她的额头,轻‘呀’了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随后反应过来急忙去书房去唤秦南萧:“公子,夫人病了,额头烫的厉害。”
秦南萧急忙放下手中的古籍吩咐小蜡去请示太子殿下然后去传太医,他匆忙来到褚朝雨床边,待巧儿取来了湿毛巾,给她搭在额头上。
此时,辰阳殿里顾宴风去了诏狱还未回来,一向对褚朝雨极为和善的陈公公也不在,小蜡寻到了东宫总管太监李全盛那里,李公公正在房中用着茶,被别的小太监给捏肩捶腿,享受着呢。
他抿了口茶,随口吩咐道:“李忠,去,国公府的小夫人病了,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瞧瞧。”
李忠看了眼李全盛的态度,应下后就去了太医院。
小蜡便回月清殿里等着,在月清殿外时刻张望着,巧儿见她急得额头直冒汗,劝她道:“你别急,雨天路滑,又是夜间,虽有宫灯却也昏暗,自是会慢上一些。”
小蜡还是着急:“东宫与太医院相隔并不远,就算慢上一些,都两刻钟了也该到了。”
又过了一刻钟,太医还未来,秦南萧吩咐了几句后,撑伞便出去了,他步伐极快的行在宫道上,迎面而来一辆奢华马车,秦南萧认得,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他立在一旁行礼:“殿下,微臣有事求见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秦南萧:我媳妇生病了
太子:谁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