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锚 〔2〕

莉莉丝直愣愣地站在画作面前,这幅画仿佛一团漆黑无比的空间,将她完全地吸了进去。

这种无比战栗的感觉,让她想到了另一幅画。

——挂在戴娜家中的那幅画。

那幅画中,只能见到戴娜的半身背影,被长着黑色翅膀、顶着牛角、带着面具的邪恶生物所包裹着。

虽然,这两幅画内容并不相同,给莉莉丝的感觉却完全相似。

无论是用色、风格、笔法,都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莉莉丝凑近画布,仔细地检查。

最后,她在鲜红色的锚上,找到了一个d。

她攥紧了拳头。

她继续搜查其他位置,最后,她在床底,找到了一块绿色的丝绸。

漂亮的,柔软的,或许与裹着戴娜尸体成对的绿色丝绸。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

戴娜并不是猫尾草俱乐部的成员,普罗透斯为什么会杀了她?

莉莉丝想起那封戴娜没有送出去的,写给d的信。

“——我已不再是处女。”

教堂,授课教室。

“啊,神父,抱歉,这里,我怎么还是有点不明白……”

桃瑞丝指着一段诗行,问道。

“……”

普罗透斯沉默地看着桃瑞丝。

“怎、怎么了?”

她有点慌张。

“同一句诗,你已经问了第三次了。”

他的声音机械而毫无感情。

“啊,喔,是、是嘛……”

桃瑞丝有点慌张,眼神左右乱瞟。

“天色已晚,要是没什么其他问题,请容我先行告辞。”

普罗透斯没再给她机会。

“好、好的……”

桃瑞丝胡乱答道,心急如焚。怎么办?不知道莉莉丝那边怎么样了?

要不还是问点什么,拼命留住普罗透斯——

“其实,我——“

就在这时,莉莉丝在窗户外出现,按照约定,向她打了个手势。

“怎么,桃瑞丝修女,还有什么事吗?”

“不、不,没什么,我是说,谢谢您。”

“不用客气。”

太好了……

望着普罗透斯的背影,桃瑞丝悄悄地喘出一口气,对着莉莉丝比了一个手势,心下终于安定了。

月上中天,月凉如水。

普罗透斯很少会觉得心烦意乱,但今天尤其如此。连这种美妙的月色,都无法让他获得一丝宁静。

他腋下夹着《蓝》,离开教堂,终于,回到自己的居所。

就当他点蜡烛的时候,他停住了。

蜡烛是温的。长度也变短了。

就在之前不久,有人使用过蜡烛。

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来过。

普罗透斯稳住心神,点燃了蜡烛。

他小心谨慎地举着蜡烛,在屋内四处巡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入侵者很小心,刻意消除了痕迹。

普罗透斯提了一口气,走回卧室,就在那幅刚完成的画作前,他看到了一张羊皮纸。

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羊皮纸。

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羊皮纸的落尾是——

致亲爱的d,爱你的戴娜。

普罗透斯踉跄了几步,烛光在他的手中摇摇晃晃。

他颤抖着手,将羊皮纸拿起来,借着颤巍巍的烛光,去看上面的字迹。

越看他越发抖,直到读完最后一个字,他蜷缩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角里面充满了决意。

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他不再流泪了。

——究竟是谁将羊皮纸留在这里的?

这个人有证据,是他杀了戴娜吗?

——不,一定还没有。否则,他不会只留下羊皮纸试探自己。

他不能表现出异常。

只要没有证据,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

普罗透斯想到d——当时在作画时,在那个锚之中,他潜意识下,留下了d。

普罗透斯捡起画笔,将锚之中的d彻底抹去。

——没有人有证据,他就是安全的。

普罗透斯镇定地收拾完画笔,又将羊皮纸接近烛火,将它一点一点地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