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想打番禺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既是为了解决合浦之围的战略目标,也是复仇之战。
想当初吴广刚到交州之时,想要进攻南海郡的番禺,就吃了气候和地理环境不熟的大亏,被吴巨率兵击退,损失了几百人。
吴广此后虽然退到香港,后来又在合浦开辟了根据地。但番禺兵败之耻,他始终没有忘。
在所有陈长生手下的大将中,吴广看似比较弱。打仗有些虎头蛇尾,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政绩。但这只是错觉。
吴广在同时期的将官中,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也绝不是最窝囊的。之所以觉得他在各方面都不行,那是因为他属于孤军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地区开拓战场,合浦距离大凉本土有万里之遥。陈长生也没把交州当成必夺之地,也没有投入很多资源。
吴广只能在一片未知的环境中摸索着前行。他经营香港。占据了面积相当于福建省大小的合浦郡,在帮助杨林建立南越国之际,势力延伸到了郁林郡的一部。并且还在海防、岘港建立了海军基地,又创建了附庸国暹罗。
这些成绩,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也是可圈可点了。
诚然,吴广打仗没有李广利那样怎么狠怎么来,但李广利的狠,是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吴广也没有李牧那样的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话又说回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长生就给了吴广五千人,还都是不熟悉热带地区的幽州兵,交州地区又是地广人稀之地,原始森林密布,连个正经路都没有,出去县城十里,就是野兽和土著出没的大树林子,能见度都超不过三十米,你让他如何大开大合的打?
所以吴广打的是山地丛林战,特种战,看不出多么热闹,多么恢弘壮大。
但看他取得的战果,还是很不俗的。
在经营领地这方面,吴广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在他的经营下,合浦郡已经由一个落后的流放之地变成了一片经济腾飞的热土。农田耕种面积扩大了数倍。在合浦特色产业上,也因和大凉帝国接轨而得到了巨大发展。来往的商船每年达到数十艘。创造了比之前合浦郡多十几倍的产值。吴广又迁徙当地居民到香港、徐闻,海口等地,加强了那里的保障力量,他训练了几千合浦军,对维护大凉帝国在合浦的存在起到了关键作用。
通过重用像袁沛,士蒯等本地士绅和官员,也使得合浦地区的民众对大凉帝国有了很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所以,吴广在各方面都不太突出,但各方面都可以。是一个能力比较全面的将领。
话又说回来,如果吴广在各方面都很强势,陈长生还能任命他担任交州总督了吗?
想象一下,如果是李牧在吴广的位置上,那有没有可能他会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别说什么忠不忠诚,人心经不起考验。一奶同胞的兄弟姊妹因为财产还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吴广身在万里之外,一年两年都不能回京面圣。
人性是贪婪的。
所以,吴广这时候的资质平庸就变成了优点。
陈长生一方面让他踏踏实实的在交州这块又穷又远的地方为大凉帝国辛勤耕耘,一方面,又有小舅子杨林的南越国和合浦彼此挟制和监视,所以陈长生才可以放心的去经营其他地方。
吴广也是个很敬业的人。
台湾和爪哇兵到后不久,他就决定发动对番禺的战争,力求一战解决吴巨在合浦东线对他构成的巨大威胁。
因为他看到了,台湾和爪哇派来的援兵都是当地招来的本地兵。他们本身生长在热带地区,所以对丛林作战很熟悉。
并且这些人没有经过太多文明世界的熏染,属于杀伐心很重的那种。不像大凉幽州军对交州人那么有同情心。
用这些人当先锋最合适不过。
只要他们打下番禺,至于以后的治理工作,再交由大凉海军来管理就好。
于是,在一个阴霾弥补的早晨,大凉海军和仆从军共五千多人在吴广亲自指挥下,乘坐五艘战舰和大小二十余艘征调的民用大船从海口出发,沿海岸一路东行,进入珠江口,向番禺进逼。
吴巨的水军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庞大的舰队,他们试图阻挡住大凉海军,但对拥有大炮,吨位超过他们数倍的战舰无计可施。只能且战且退,退入番禺城中坚守。
此时,吴广也不再客气。动用了舰炮和水上轰炸机对番禺城进行了狂轰滥炸。
但番禺城军民的顽强也超乎吴广的想象。
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轰炸之后,吴广派去攻城的部队还是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
番禺城经历了数百年的经营,其城防的坚固和军民抗击外侵之敌的决心也不是吹弹可破的。
吴广指挥的大军在激战了一日之后,也只占领了城东一脚。
眼看着天色渐晚,攻城将士精疲力竭,伤亡很大,吴广决定就此歇战,明日再战!
吴广率军进攻番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吴巨的耳朵里。
此时,吴巨正和田七率领的高涼民军斗智斗勇。
自己率南海和苍梧两郡大军都打不过一个高涼县的民军,吴巨也很上火,尿尿都是一趟火线。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双方都打出了真火儿。
此时吴巨早放弃了收降袁沛的想法,只想将高涼县夷为平地。一个高涼就这么难对付,如果不对其施加雷霆手段,又如何能震慑其他地方,打到合浦城,赶走大凉海军?于是,吴巨不计伤亡,用尽办法,昼夜不停的对高涼县城进攻。
高涼县内。
袁沛的压力也不比吴巨小。
毕竟,高涼县内可都是老百姓,不比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老百姓打一天可以,打两天就累得不行,连打数天,乃至半月,看到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个在身边死去,普通人基本上就绝望了。
这个时候,就看统帅的意志和调度方法了。
袁沛也没想到守城战打得如此惨烈。此时,因为兵员大量损失,加之吴巨的攻城烈度太强,高涼县城内不仅青壮男人。连十二三岁的男童和女人,都上去守城了。
袁沛都有些要崩溃了。
他之前也是一番热血,觉得好男儿就应该征战疆场,建功立业,但真的看到尸山血海,箭矢如雨,刀枪如林的场面,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烂漫了。
战争,哪儿有书中说的那么好玩儿。
但田七却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话说,他跟随定边军打的仗太多了。无论跟匈奴人打,还是跟大凉军打,每一场仗,都凶险无比。那时候可以说敌强我弱。被围个几个月是常事儿。死人,太正常了,见得太多了。
很多时候,他们端着饭碗就在死人旁边吃。
所以,田七并不慌张。反倒感到很兴奋。
因为他发现吴巨急了。
对方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露出破绽,就有机可乘。
所以田七时不时就来个妙招,来个小胜,让本已绝望的高涼百姓重新燃起希望。
对高涼县来说,大败吴巨机会很少,但坚持到底,不让吴巨破了城就是胜利。
而在高涼被围一个月后,他们终于盼到了胜利的曙光。
田七观察到,吴巨大营中,有大军调动的迹象。
而这些调动的军队,却不是奔着高涼来的。
“看样子,不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就是吴巨的老窝有事儿了。”田七站在城头,指着吴巨的大营对袁沛分析说。
“田将军,希望如此啊!”袁沛百感交集的叹道。
他心里暗暗发誓,这场仗过后,自己再也不打仗了,专心搞经济建设。一定要让战争,远离自己的百姓。
事实上,吴巨听闻吴广率大军进攻番禺之后,也是心慌的一匹。
他本来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将他的儿子留在番禺镇守。
在他的想法中,自己大军在合浦各县火力全开,吴广即便有围魏救赵的想法,也分不出太多兵力去打番禺。他不可能放弃合浦城,所以至多只是做下姿态。
谁知自己的大军在高涼踢到了铁板上了,光一伙儿民兵,就让自己的大军的攻势停滞,那吴广还有什么顾虑呢?
吴巨把一肚子气全撒在了高涼县袁沛身上,如果自己不是太过优柔寡断,想收降这个大凉海龟,恐怕高涼早就拿下了,哪儿还有这么被动。
按理说,他应该放弃攻打高涼,立即回防番禺,寻找机会再战。
可是吴巨觉得高涼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不想放弃。所以只派了三千兵马回援。而自己依旧坚持留在高涼战场。
这一战略性错误是致命的。也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吴广在攻击番禺的时候,早就想到吴巨回抽兵回防番禺。
高涼距离番禺并不远,急行军两三天也就到了。
为了避免攻打番禺失败,吴广派遣了一支军队,守在了吴巨回援的路口上。
而这支军队的主力,就是由大凉移民中老兵组成的铁血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