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书生不可欺

布山和玉林方向的压力,迫使吴广改变战略,在东西两个方向,他需要至少各有一个战略支撑点。

布山方向,他已经派杨威率领三百大凉陆战队和五百名合浦兵士前去救援了。相对于李固的万人大军,这点人的确有些太少,但这也是他所能调动的最大能力了。再多派人,恐怕合浦战役就没法打了。

为了弥补人手的不足,他给杨威的军队顶配了机枪和野炮等武器装备,杨威也放弃了很多不必要的辎重,携带了大量弹药,准备与布山共存亡。

杨威的能力吴广是放心的,只要杨威带人进入布山,相信他守个一两个月还不成问题。

最让吴广挠头的是东线,时任广州刺史的吴巨似乎也意识到了吴广的战略战术。

他并不急于攻击合浦城,在攻占临允之后,转头大张旗鼓,高歌猛进的奔向高涼,打算一块块吞吃被大凉控制的合浦郡的领地,以此引诱吴广派兵去救。

吴巨这种打法,让一向无往不胜的吴广也很难沉得住气。这是他占领合浦后所遇到的前所未有的挑战。

吴巨这是要跟自己玩围点打援,攻心为上啊。

吴广丢了临允,可以解释说是猝不及防,被广州军偷袭,部队进行战略性回防。但吴巨已经指名道姓要打高涼了,如果吴广再不去救高涼,那大凉军在合浦的威信就会尽失。其他各县就会失去抵抗的决心,尽而举城投入广州的怀抱。

所以吴广很为难。

如果自己派兵去救高涼,很可能成了添油战术。自己有限的兵力被吴巨一口口吃掉。

这个时候,他需要高涼能坚持住,给其他县打个样儿。如果吴巨在高凉受挫,就会令其他县人心大振,为他调动兵力,对吴巨大军实施分割包围加以消灭的战略战术提供条件。

但高涼能守得住吗?

这个时候,高涼县令袁沛的表现,就成了拯救整个战局的关键。

早在吴巨进攻临允之前,吴巨就曾派人劝降过袁沛,袁沛当时没答应。吴巨觉得袁沛还可以争取一下。所以先打下临允,给袁沛一个下马威。让他见识一下广州军的利害。

谁知袁沛不但没害怕,反倒抵抗意识更强了。

他对高凉县的人说,你们也听说了临允沦陷后的惨状了。如果我们高涼被攻克或者投降,那后果也是一样。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让吴巨的军队攻进来!

为了表达自己坚守高涼,决不投降的决心。袁沛杀了吴巨派来劝降的使者,并且不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离开高涼城。

此时,高涼城内只有几百名治安军,城外的要塞内,本来有大凉军驻军一个营五百多人。但因为吴广要收缩防线,诱敌深入,将吴巨大军引诱到合浦附近,所以将这里大部分的大凉军撤走了。只留下一个排的人留守要塞。

袁沛知道,大凉军是指望不上了。

他只能靠自己。

袁沛虽然是个读书人,但颇爱钻研兵书战策。他在合浦的时候,就招募过义军,想要抵挡住马腾蛟的入侵。虽然失败了,但对他而言,不想做将军的县令不是好县令。

后来他又在吴广的将军行营里干过参谋,所以对行军布阵这些事情也很懂。

高涼县城内存着大批的粮食,他又提前加固了城墙,并制造了很多诸如床弩,抛石机等器械。而且高涼县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走。县城内百姓有一万多。对袁沛而言,这些人在平时是生产工具,在战时可都是兵。

距离他当一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的理想,似乎也不差啥了。

但袁沛也有理智的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亲自上阵厮杀肯定不行。虽然他也能拉开弓,箭射得也挺准,但刺杀马腾蛟那件事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水平。

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人来干,所以他需要在战场上打过仗,并且有一定指挥经验的人来为他充当先锋官。

按理说,领兵打仗应该是县尉的职责,但袁沛觉得自己的县尉平时抓抓小偷还行,真要上阵厮杀不行,所以他贴出告示,公开招募能带兵打仗的军官。

这可把高涼县的县尉给气坏了。

袁沛你这么整,不是看不起我吗?

但袁沛在高凉县是说一不二的手,县尉也不敢争辩。心说你找吧,你不让我干才好呢!

这个时候领兵上阵厮杀,那可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玩命儿的事儿。

如果不是真的抱有坚定的信念和决心,谁又肯去冲锋陷阵。

什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是忽悠不了人的。

赏多少钱,有命赚没命花也没用。

所以应募者寥寥无几。而且袁沛都没相中。

一接触一交谈,这几个除了呈匹夫之勇的,就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这哪儿当得了将啊!不过,他还是把这些人都留了下来,安排给相应的职务。这也是矬子里拔大个儿吧。毕竟现在肯主动打仗的人不多,这种积极性要鼓励。

就当县尉以为袁沛找不到带兵的将军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农夫打扮的人来到了县衙门前。

“我找袁县令。听说袁县令要招能领兵打仗的将军,我想试试。”老汉说。

衙役见这个人眼睛瞎了一只,一只手还缺了两根小指。心说这人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

滚滚滚,癞蛤蟆上菜墩,还真是把自己当块肉了。

衙役伸手就想推开这个老头儿。

谁知道这个老头不知使了什么招式,一下子就把那衙役的手给抓住,往后一撅一拧,那衙役就噗通跪在地上喊疼。另一个衙役看到,抡起水火棍就要打,却被那老头轻松避过,并把他的棍子给下了。此时,县衙内值班的衙役见同伴吃了亏,哗啦啦冲出六七个,各抄家伙把老头围住了。

那老者是毫无惧色,一只独眼反倒露出浓浓杀意。

此时,恰好袁沛正忧心忡忡的从衙门里出来,门外的情形被他给看到了。

“喂,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欺负起老大爷来了?”袁沛见一群衙役围着一个老汉,连忙喝止道。

“大人,不是我们欺负他,是他把我们给欺负了。”衙役们连忙诉苦道。

嗯?你们这些人,被一个老汉给欺负了?

袁沛不由定睛查看这个老者。

“你叫什么,来这里干什么?”

“在下姓田,排行第七,大家都叫我田七,我来这里是来应募一个军职的!”老汉一抱拳,不卑不亢道。

“田七,啊,那你之前可曾从过军?”袁沛一见这老汉有些不一般,急忙细问。

田光呵呵一笑。

“在下在大凉定远军中服役过十三年。”

“哦?”袁沛一阵惊喜,他知道,大凉定远军可是陈长生的老班底。从定远军里出来的,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人。

“你在定远军里带过兵?”

“没有,因为我是做饭的。”田七说。

“做饭的?”袁沛一听,有些无语。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轻视田七。

“田七,你什么出身,这倒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说说遇敌围城,如何打仗,说明白了,我就用你。”袁沛说。

“呵,这有什么难,敌人攻城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套路呗。”田七不动声色的说。接着,他把步兵攻城,骑兵攻城,用器械攻城,挖洞攻城等种种情况和对付的方法都说了一遍。虽然言语粗浅,但却都切合实际。

袁沛一听,哎呀,这哪儿是伙夫啊。这是活教科书啊!

“田先生,你打哪儿来的,我怎么在高涼县没见过你呢?”袁沛问。

“我是临允县的,临允城被攻陷后,就来这里避难。”田七说。

“您还有什么人没有?”

“有啊!还有我们队里的伙计,也都来了。”田七说完,手指捏着嘴唇打了一声唿哨。

从附近街里,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个人来。

袁沛一看这些人虽然岁数都不小了,大都穿着埋汰的粗布衣服,很多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带了伤。但眼神中凶巴巴的气焰却让人望而生畏。也就是说,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惹。

“见过袁大人!”那些人冲袁沛一拱手,然后看着袁沛。

“田大人,这些都是我队里的伙计。之前我们有一百多号人,现在就剩这几个了。我希望袁大人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吴巨,给我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田七一抱拳,对袁沛说道。

“嗯。”袁沛听完后连连点头。

田七虽然说自己是个火头军,可是那些人居然肯跟他拼命死战。说明他不但有勇有谋,而且还善于管理,能得人心。

这样的人,岂不就是他要求的将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