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这句看似讨好逢迎的话，却让陈长生心里一动。
他看得出，这个部下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身体。
“怎么，你不是要催我立太子吧？”陈长生半开玩笑的问道。
“呃，是啊，一国不能无储君啊。”李牧脑子很快，也急忙顺势道。
“唉，我也想过，我也不能真的长生不老，这个位置，总要有人来接着干，依你看，朕的几个儿子，谁适合接班呢？”陈长生问。
“呃，这个”李牧本来心里并没有这个想法，陈长生忽然问起，他到一时答不出来了。毕竟，立储君为国家选接班人那可是大事，要经过众大臣商议推举。当然，皇帝直接立也没毛病，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但大臣们有不配合的权力。
这就很难顺利交接班。毕竟，一个空降的领导，如果各部门的负责人都不配合，那工作就很难开展起来，必须先得勾心斗角一番，然后才能继续下一步工作，这种内耗其实是两败俱伤，甚至会对国家造成很大的损害。
陈长生见李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人选来，哈哈笑了。
“李牧，你有几个儿子？”
“臣有五个犬子。”
“你觉得你哪个儿子能上来就接手干你这个工作？”
“呃，陛下见笑了，他们能干个县令就不错了，哪儿能上来就干我这个工作？”
“你看，那不一样吗，我虽然有十几个儿子，但我也品了，让他们任何一个人上来接任我这个位置，他们都会脑袋大，而且还会搞得一团糟！”
“嘿嘿，所以”李牧尴尬的赔笑。
“你先别插言，我接着说。咱们大凉的那些高官，诸侯王，所有那些实权派或者老资格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你给我查查，谁的儿子能上来就接任老子的工作的？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少！但是，他们舍得将自己的位置给别人做吗？”
“这，当然不会让给别人。否则，天下将要大乱。”
“所以啊，这就是个难题。后代上来干不了父亲的工作，而这个位置，他们又霸占着不肯让。那就要让老百姓吃亏呗。他们可以慢慢学，搞错了可以重来，可是老百姓呢？老百姓可不是小白鼠，你切掉他一条腿，然后说我切错了就完了吗？那条腿还能长出来吗？在那些贵族老爷眼里，可能就是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在落在普通老百姓那里，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儿，也许一家人就活不下去了？我大凉那些百姓就活该当小白鼠吗？他们又招谁惹谁呢？他们是最听话，最忠实的为这个国家，为咱们大凉创造财富的人。咱们能不保护他们吗？”陈长生越说越激动，手挥舞着，像是想要把那些无形的权贵力量打翻砸碎。
但是他也无奈啊。
他虽然手握大凉皇权，但皇权终究只是他一人一家，而大凉整个官僚机构大大小小几十万，这些人在各个领域和地区的势力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用说别的，最忠诚他的五虎上将，如果陈长生说你们退了，全家就都回村里种地当普通老百姓去。这五个人都会跟他急眼，撂挑子说不干了。甚至手一挥，挑起反对自己的大旗。
“唉，陛下，您也别太激动。我知道陛下是为天下苍生忧虑着，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行的话，就把这些小少爷们都送到学校里去，好好培养一下治国理政的才能，至于如何为官，他们老子打小都会教的。看都看得差不多了。”李牧说。
“不行，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了。学校是教不出真正的人才的。必须到实践中去，把书本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检验真伪，然后才能真正运用到工作中去。不要忘了，纸上谈兵会害死人的！”陈长生不耐烦的挥着手说。
“陛下的意思是，让那些官宦子弟先从小官做起？”李牧见陈长生反应如此激烈，一时也蒙了，他从来没见陈长生如此激动过。
“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从农民，从工人做起。只有他们真正当过农民，当过工人，才能知道农民和工人的苦，才能懂得工人农民都想什么，才能真正做出一些有益于工人，农民的事情。如果他们上来就当官？他们凭什么？凭能力？连五谷都不分，说出的话，办出的事儿，能让我大凉百姓心服？凭他们出生在官宦家庭？他老子干得好，当了官，那是他老子的能力问题，和他有个鸡毛关系。记住，大凉是大凉百姓为自己打出来的，不是为他们家打出来的，再不济，大凉也是我陈长生的，想要在我陈长生碗里分一杯羹，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陈长生几乎是用压抑的低吼声说出这段话的。
“是，陛下，臣明白了。”李牧震惊得头都不敢抬，只随声附和道。
“李牧，我说的不是你，你吓成那样干什么？”陈长生也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冲动了，不由笑了一下。
其实，他今天发这么大的火也并非没有起因。
前几日，他的匈奴王妃伊美奴给他送信，要陈长生给她的两儿子封官封爵。
伊美奴的意思也很明确，她知道自己是妃，从名分上比不了皇后杨玉莹，人家杨玉莹也给陈长生生了两个儿子，太子之位是轮不到她儿子了。
但都是一个爹生的，陈长生你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你不封我儿子为太子，封王总行吧？俺们娘们也不要好地，你就把蒙古高原那片大草原封给我们就行。
其实伊美奴的要求委实也不过分。
若不是她当初把河西之地让给陈长生，恐怕陈长生要建立大凉还要费一番周折。陈长生在新京的时候，伊美奴还在他身边，可后来陈长生常驻东都了，伊美奴在新京呆着没意思，就带儿子回漠北娘家去了。
陈长生其实也很喜欢他和伊美奴生的俩儿子。因为有匈奴人的血统，这俩小子长得特别结实，虎头虎脑的，平时不爱看书学习，就愿意骑马射箭。刀马骑射功夫那是远超常人。
陈长生也想过，将来让他们统治漠北地区。
但现在伊美奴来替儿子要王爵，陈长生觉得很生气。
你伊美奴嫁给我了，我又没亏待你，让你享受王妃的待遇，我儿子我自有安排，你这个当母亲怎么能插手朝政？如果今天我把王位给了他们，明天卓娅要替她儿子要西北之王，后天再有王妃给自己儿子要个什么天山之王，我怎么办？
老子这他么还没死呢，你们就闹着和我分家产来了？陈长生当即回信，给伊美奴臭骂一顿！
之后，陈长生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大凉帝国的权力继承问题。
李牧这个时候提起来，他也是借题发挥，说说自己的想法。
“陛下一向高瞻远瞩，我想，陛下一定会想出妥善解决之策的！”李牧见陈长生把自己家那点烦心事都跟自己说了，也感到无奈。
毕竟他的知识储备有限，历朝历代，对继承人的处理无外乎就那么两种，一种是上古传说中的禅让制，一种就是老子传儿子的家天下。他想不出，陈长生怎么忽然为这件事发愁，难不成自己的偶像还能想出第三种来？
事实上，陈长生真的就想出了一个令整个大凉乃至整个世界都震惊的“馊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