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曦可是个实干家,又是铁杆的保皇派。任何损害大梁的事情他不干。
韦思礼想当苗王自治,宋曦根本不可能同意。
他回信给韦思礼说,你这个小苗王是不是有些自大了,我们大梁一个大县就有数十万人。你十几万的小苗寨给你个千户之职已经不小了,不要得陇望蜀,不知天高地厚。你要是实在想要官,等我有时间奏报圣上,看看能不能再给你提半格,当个副郡级干部。这已经是一大关了。因为郡守应该是朝廷空降来的,不可能用你本地人。
宋曦的话也没毛病。
如果在韦思礼这里开了口子,那西南周边那些土王都朝他要官要自治,他怎么给?所以第一个就得封口。不能答应,这叫以儆效尤!
但韦思礼一听,当时就不是味儿了,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
怎么滴,我在我们这一片说话那也是一言九鼎,一跺脚地都呼通呼通的,怎么就非得听你们大梁官员的管制?话说你们大梁的官都给我们带来啥好处了?除了征伕就是征税,一点好处都没给我们啊。现在我要自治你们不干,那行,我还不尿你们了呢!
韦思礼一怒之下,杀了大梁驻防在当地的官员和士兵,公然和大梁对抗起来。
他的做法很是得其他民族土司的心思,见韦思礼先闹起来,几个大部落酋长一商量,赶走或者杀死当地的汉人官员。也都宣布自治,并相约相互支持
,互为犄角。
当地郡守因为兵少,且也打不过那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土司大王,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死守郡城,然后向成都告急,请求支援。
按照惯常的打法,对这种由数个联系较少的民族联合起来的叛乱,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化联合,各个击破。
但赵炎也不知道是自信过了头还是脑袋抽了筋儿。当时就发布讨逆檄文,你等蛮夷,竟敢挑战大梁权威,等我王师一到,将你们都斩尽杀绝,以除后患!
这话就说得太满了,把人家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所以那些土司都齐心合力准备要对抗到底。
反正都这样了。
所以,当杨林他们进了韦思礼管理的地界后,官道上不时能看到汉人的尸体被挂在树上,那种发黑腐臭的样子让人心里不由产生畏惧。
先锋官朱达常其实和他主子赵炎一样,也是一个没打过仗的主儿。只因为他是赵炎从小的玩伴,谈起兵书战策来又头头是道,所以赵炎就信着他了。认为只要给他机会,朱达常一定会发光发热。
这朱达常一看路边满是残垣断壁,汉人都被杀死并挂在树上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惨烈的状况。
看来苗人太凶残了。
这仗怎么打啊?
朱达常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初在赵炎府中侃侃而谈的兵法全都忘了。
不过,有一句话他却记住了。
出征前赵炎跟
他说,为将者,不用亲自往上冲,就在后面指挥就完了,你不有的是兵马吗?他们就是用来探路的。
所以朱达常刚进苗疆地界,立马把杨林找了来。
兄弟,你也看着了,这些苗人实在凶残可恨,我势必要歼灭之,只可惜我现在找不到他们的影子,你先去令本部人马探探路,搜一搜,碰到他们了,你把他们留住,然后我带人去砍他们。
杨林一听差点笑场了。
你么直接说你害怕就完了呗,还让我把他们喊住,然后你带人去砍,他们是木头人啊,能听我的吗?
不过杨林把这话憋心里没说。毕竟他也在京城伺候过领导,知道很多将军们的确是靠资历和关系上去的,根本不会打仗。
但你朱达常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先锋官,本来就应该你打头我们跟着上的。
行啊,杨林一想自己也不是奔着立功来的,所以也没太计较。带着自己的部下就开了进去。
杨林可是和匈奴人打过仗的人,另外在京师,虽然整天跟那些纨绔子弟混,但也学了不少东西。毕竟兵部都有培训和考核机制。
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弟兄们十分给力。这些人常年在云贵川边界走南闯北,什么人都见过。所以撒出去没过几天,就把敌情摸得差不多了。
将军,苗王韦思礼在大战口设置要塞,又在两边都埋伏了伏兵,就等咱们一攻,他们就把咱们包围起来,包馅子呢!
“
对方多少人,地形什么样?”杨林眉头一皱问。
“呃,两千多人,多数都是民兵,还有四五百藤牌兵,用的也是弩箭和长矛,不过苗人善于使毒,沿途水源都给污染了。他们还在箭上也摸了毒药,危险性挺大。”
他手下一边汇报一边就把地形图给画了下来。
硬攻肯定是不行,这玩意儿对咱们兄弟损耗太大。咱们得智取。
杨林想了下说。
然后他让人给先锋官朱达常送信,说找到敌军主力了。就等将军派人来砍呢!
朱达常一听,脑门儿一下子就冒汗了。
不过,他头脑也颇为灵光。
“呃,既然王将军为副先锋,对方有只是个小营寨,我命令,你率本部兵马把这个寨子给拔了,然后本将在后防给你们助阵!”
等派去的人回来把朱达常的命令给杨林看时,杨林冷蔑一笑。
他早就看透朱达常绝不会来帮自己,所以已经派人伪装成苗人去城寨里了。
要知道,杨林的手底下可是什么能人都有,另外,那些彝兵也有一部分扮做被大梁军追赶迫害的难民往寨子里逃。
所以,当那些苗兵还被虚假信息蒙蔽,等着后续大兵到了围点打援的时候,杨林已经率领一千兵马,里应外合,轻取了这座城寨。
“都给我低调点,别张口就说什么杀苗人给大梁立威。人家只要能投降,就不杀。受伤了的,给药。”杨林对部下吩咐道。
杨林之前做贩马生意的时候
,没少往这些部族地区跑。
他深切知道,这些少数民族性情质朴,根本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你对他一个好,他十个好还你。你买他马,他要五十两银子,你给五十两一钱他都撵你。你给四十九两,他也不卖你。
所以,杨林攻进寨子里之后,除了抵抗的力量予以清除,其他人该放就放了。负责守卫这个寨子的大寨主叫韦达。是韦思礼的亲侄子。
当时他还在睡梦中,混进寨子里的杨林的手下就把寨子个点了,趁着混乱又把寨门开了。所以韦达是相当的不服气。
当他被杨林的手下押到杨林面前的时候,宁死不跪,只嚷着汉人都是黑心贼,不按套路出牌。他是中了杨林的伎俩才败的。
“哦,这么说你不服气呗?这么滴,我把你放了,你回去再整顿军马,咱们再打,啥时候你觉得服了,咱们就不打了。”杨林嘿嘿一笑。
命人把韦达和他手下数百苗兵全给放了。
他这样做,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想让韦思礼领自己的情,等自己有难的时候,你老韦也别往死了整。
韦达当时还不信,还以为杨林会在半路截杀他。只等他走出好远,才知道杨林是真放他。
“咦,这个汉人将军和之前那些狐假虎威的汉人不一样,他叫什么来着?”
当他打听出杨林就是云贵川一带很有名气的大哥王三哥的时候,心里也是暗暗敬佩。
想不到王三哥的确仗义。
不
过,打仗可不能讲究哥们儿感情。特别现在是民族矛盾,这个不能掺假,所以韦达立即跑到自己叔叔那里,将丢失城寨的事情说了。
韦思礼一听,什么?第一仗就给打输了?而且还一败涂地?这对军心士气也影响太大了。
“来人,把这个蠢猪给我拖出去砍了!”韦思礼当即发怒,要斩自己的亲侄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军心,让手底下的将士卖命!
韦达见叔叔真是六亲不认,下得了手,也吓得连呼饶命。说这次失败是对方不按套路出牌。派人偷袭才败了,而且他已经和对方主将越好,下次再打。
“叔,我下次谁都不相信了。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把杨林的脑袋砍下来,找回这个场子。”
韦思礼也没真心砍自己的侄儿,再加上左右纷纷劝说,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年轻人犯点错误不是毛病,再加上兵力损失也不大,就算交点学费,什么大战在际,斩杀大将对军心不利等合拢话。
韦思礼眼皮一翻,嗯这次先饶了你死罪,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军棍,我再拨给你两千兵马,你去找大梁军再打,如果再输了,我可就谁的话都不听,一定要杀你的头!
韦达连连叩首谢恩。然后捂着屁股去调兵,准备寻机和杨林再战。
杨林这边打了胜仗,朱达常可有些坐不住了。
他没想到杨林这么快就攻破了苗人这么险峻的关卡,不由十分困惑。
“王
老弟,你行啊,挺能打啊!我之前小看你了。”他不无醋意的说。
“哎呀,朱将军,我这不是命好吗?那些苗人根本就不是打仗这块料,见到咱们大梁师团的影子,扔下武器就跑。我这还没使劲儿呢,这不,寨子就到手了!”杨林轻飘飘的说。
他本来怕伤了朱达常的自尊,所以故意把打仗说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谁知道朱达常这货居然就信了。
既然苗人这么好打,我也不能让他把功劳全得去啊!
“行了,你们打这一仗也累够呛,先修整修整,我先带兵继续前进!”朱达常对杨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