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倾急切切追上时舟,态度羞窘,语气含糊,反正,话里话外都是想帮帮她。
时舟叹气:“这叫我如何帮你啊?你都没那么多心思,不过是正常相处而已。”
百里倾左右看看,急忙道:“其实,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儿,觉得十分奇怪。”
时舟顿时好奇地问:“什么事?”
百里倾羞涩道:“我初来时,瞧着那云英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天天看见也不觉得有甚。但近来不知为何,我每每瞧见她,就觉得心里欢喜,脸上发烫,这处不正常。”
百里倾说着,伸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不但烫,我总觉得能听到这里的响声。若是瞧不见她,我的心就七上八下不踏实。若是瞧见了,我又是这种反应……”
时舟皱着眉头看着他道:“你不会是病的吧?”
时舟说着,拽着百里倾坐下来,给他号脉。
号了半天,时舟才咂着嘴松开手:“师兄,我瞧你比寻常人还要健康,你平日里也极为注重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啊。”
百里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我怎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时舟想了想,问:“这样,我问你,你刚刚说若是瞧见云英,便会心底欢喜,心跳加速?瞧不见就着急忙慌,十分不踏实?”
百里倾点头:“正是。我想了许久,也是担心我病了,但是我又找不出病因,你今日若不找我,我也会是来找你的。”
时舟说:“那云英可知道你这样?”
百里倾叹气:“我找她说话次数多了,她就骂我是登徒子,觉得我居心叵测。我堂堂鬼医弟子,对她能有何坏心思?我不过就是跟她说话而已。”
时舟道:“我先前在一家酒楼听过一段戏文,戏文里头讲了一个书生,偶遇一位富家小姐,对那小姐一见钟情,当时他唱出来的反应也跟你说得一样,后来大夫给书生诊得是相思病。”
时舟看了百里倾一眼,“你八成也是患了相思病。”
百里倾震惊:“在山中的时候,并无相思病一说啊。这相思病如何医治?”
时舟说:“我也是在戏文里听说的,没见过病患,你倒是头一个,若不然,我试着替你诊治一番?”
于是两人回到医馆,时舟开始精心给百里倾号脉,这次得时间有点儿久。
红娘子朝他们这边看,云英也十分疑惑,师父为何给百里大夫号脉了?
穆玄在后院磨药粉,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时舟闭着眼,好半天过后收回了手,她咂咂嘴:“你这病虽然不像有些女子那般郁结于心久不疏解似的严重,但也隐隐有些征兆,若是长久下去,你怕也说要那些人一样了。”
百里倾脸色惨白,扭头看下柜台里头,云英正跟红娘子凑一块,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还时不时朝这边看一下。
百里倾:“若我这病往后的话,会变成何种模样?”
时舟:“日渐消瘦茶饭不思,若那人不给你一个眼色,你就会觉得活着了无生趣,若那人给你一个回眸,你便会觉得云开日出,这世上万般都是春日得万紫千红。”
百里倾:“!!!就没法子治吗?”
时舟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相思病应该也是有法子治的。”
百里倾急忙问:“师妹,你快告诉我,我这病如何治啊?”
时舟:“按照世俗的办法,那自然是……得偿所愿方能根治。”
百里倾再次看向云英,“得、得偿所愿?”
时舟点头:“那戏文里书生痊愈,就是因为跟小姐成婚,结成了夫妻,放治好了相思病。”
百里倾呆呆地看着时舟:“原来如此啊!可云英只愿同我做戏,不肯与我结为夫妻,该如何示好啊?”
时舟:“这个嘛,你还是请教红娘子吧,总觉得红娘子对这些事十分精通,每次说起来都头头是道。”
百里倾犯愁:“我跟红娘子不合,她说话刻薄,人还凶悍,我不愿同她接触太多。”
时舟:“如今可是要治你的病,救你的命,还谈什么合不合的?你赶紧叫人吧!”
时舟对于世间男男女女的事儿,其实没多大的耐心。
她见过如此多的优秀女子,有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有满腹才华的大家闺女,有医术高明的女大夫……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嫁了人之后,只能困雨后宅十方之地,再无机会施展她们的才能。
若女子成了婚便只能困于后宅,那曾经的勤学苦练是为了什么?
若不嫁人就能做自己随心所欲的事儿,那便不接触男女之事吧。
时舟并不知相思是何滋味,只知道那是一种叫人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的东西,最起码,戏台上患了相思病的书生,在犯病时便是又哭又笑的。
百里倾如今病情不重,时舟觉得他还有救,但书生是跟小姐结成连理之后才治好了病,不知百里倾时不时也是如此。
医馆又来了病患了,百里倾去看诊了,时舟则开始观察起百里倾和云英来。
云英还是和以往那般称药配药,态度上并无过大的问题。
倒是百里倾,一有空就偷眼看云英。
若是云英一直没发现,完全不搭理他,百里倾就会神情沮丧,不住地叹气。
若是被云英发现,她便狠狠瞪百里倾一眼,百里倾反而会欣喜若狂,情绪亢奋。
这得了相思病的人,还真是行为怪异啊!
她提了云英配得药去后院找穆玄,穆玄一见到她便要邀功:“时舟你看,这些都是我今天早上磨得药粉,是不是特别细腻,没有半分杂质?”
时舟抓起一把看了看,点头:“确实,你如今磨起药粉来,倒是经验十足。”
穆玄喜滋滋,被时舟夸了,犹如吃了蜜般的喜悦,“你是如何教我的,我就如何做。这样一对比,我难道不比外面的那些新买回来的小厮做得好?他们刚买回来,你还得一点一点从头教,而我直接就可以做到最好。”
时舟:“问题是我买来的小厮可以一直留着用,你可算穆府的小公爷,于你而言,做这些事不过是玩笑而已,对别人那可是生计,如何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