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权重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费心说话。
闻人棠起身出列,伴奏的乐师将声音低了下去,穿着菖蒲红衣裙的少女盈盈下拜,“闻人棠拜见公主殿下。”
朱挽宁笑道:“棠姑娘多礼了。”
这声“棠姑娘”一出,在场几个曾在游园中见过朱挽宁的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闻人棠也险些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才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谢嘉在跟裴霂语咬耳朵:“我昨天在她跟前应该没说什么放肆的话吧?”
得亏宋之遥离得远,不然听了这话回忆起自己上门吵架的样子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
裴霂语含笑道:“放心。”
朱挽宁已经继续扭头跟温夫人说话了,“我刚好要在陪都待几天,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喜事。”
064心中一动,这和宿主之前说的不一样,她明明说该走了的。
温夫人眼前一亮,只是又迅速收敛了表情,能得到公主祝福自然是好的,可温家和闻人家并不急着办婚事,几天时间肯定来不及,她遗憾说道:“定下的时间是明年四月,真是不巧,他们没这个福气。”
朱挽宁笑道:“那确实不巧,我回去后送点东西给棠姑娘吧,就当作提前给她添妆。”
温夫人:“那妾身替棠儿先谢过公主了。”
一顿宴席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再发生了,午后朱挽宁便让人都回去了,她自己留了谢嘉和宋之遥,由尚仪领着参观了一遍旧皇城。
逛到一半,便有人来报,说闻人棠来谢恩。
朱挽宁歪了歪身子,问维心:“你给送去的是什么呀?”
维心轻声答:“是一套石榴花样式的头面,银制,耳珰上镶有鸡血石。”
朱挽宁点点头,也不算太过贵重,她抬眼看了看,随意选了个花草丛生的院子进去,淡淡道:“传她进来吧。”
谢嘉停了步子,宋之遥下意识走了几步,便见程炳带人将院子封锁起来,这才恍然大悟,跟着停下,没什么主见地看向谢嘉。
谢嘉沉思片刻,“你同公主还有事要禀告吗?”
闻人棠是高絮落水事件的苦主,如今公主单独接见她,难保不会趁机说些什么,谢嘉认为自己还是提醒宋之遥一句的好。
宋之遥张了张嘴,她自然想到了高絮,可关于谋杀的猜想就是公主告诉她的,她现在去找公主,又能说什么?
小姑娘委屈地扁了扁唇,垂头丧气道:“算了,我们先走吧,公主若是传召,再来便是。”
谢嘉点点头,她不是多话的人,提醒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宋之遥拒绝,她也没有再管的意思,两人一同出去了。
离开行宫前,一个神色匆匆的宫女追出来,向谢嘉行了礼,然后塞给宋之遥一个信封,附耳说了几句话,再次向谢嘉行了礼,这才匆匆离开。
宋之遥小嘴张着,震惊地看着手里的信封,半晌才回过神。
谢嘉无意多问,只是关切了一句,“没事吧?”
宋之遥摇摇头,收敛神色,两人作别后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谢嘉心里还存有疑惑,今日宴席,公主好似不认识裴霂语这个人一样,明明之前游园时也算相谈甚欢,今天被留下来作陪的居然是她。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去裴府问问裴霂语。
冯庆祥站在四方楼的包厢外,袖手看着行宫的方向。
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清楚看到,陪都东南有大量穿着轻甲的士兵进出,这些人是本地的驻军,能调动的,也唯有廖璇一派而已。
西洋镜一架,再拉近一些视角,便会发现,这群人里还有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存在,那是个素色裙装的女子,神情冷淡,与身旁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如出一辙,那中年人虎目狼视,灼灼地盯着士兵进出最为密集的地方。
街边走动的百姓喜气洋洋,远远地围观着街口,四方楼上下都能听到人们的议论声,说是温府尹找回了税款。
秦淮河的风缓慢拂过,似乎连多日阴郁的天都散去了冷意,叫人觉得浑身舒畅。
“你是说,当时在你身边的有乔家人?”
朱挽宁抿了口自己的牛乳茶,若有所思,“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闻人棠表情依然很淡,即使是事关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疑凶,也只是动了动眉梢,“我只是猜测跟乔宇悕有关,因为高絮离开后,乔宇悕便出现了,她神色有异。”
“她看见你了?”
“嗯。”
“你确定是她下的手?”
“当日我出现在游园,就是被父亲安排带她游玩。”
换句话说,当时闻人棠身边只有乔宇悕一个外人,游园是陪都的地盘,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对高絮下手,趁乱将闻人棠也带了下去。
这样看来,乔宇悕对闻人棠下手只是顺带的,真正危险的,还是高絮。
朱挽宁颔首,“我知道了,她人呢?”
闻人棠脸色却有些难看,“昨日我回府后便派人监视,一直没人进出那处小院,今早再去查看的时候却是人去楼空。”
朱挽宁有些惊讶地挑眉,“陪都这几天封城,他们出的去?”
闻人棠摇头不知。
朱挽宁没说话,她不认为乔家的人走得了。
表面上是陪都封城,实际上司徒跃然带的人就在附近,加上廖璇频繁调动驻军,这关头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
既然还在陪都,人藏到哪去,就是一个大问题,这跟之前搜查走私军火又不一样,之前只要人赃俱获,就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只是几个人,而且仅凭闻人棠一面之词又不可能发海捕文书缉查,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朱挽宁衡量了一下,她必须得知道乔宇悕为什么要杀高絮,不光是为了任务,还有分配人手抓人的考量。
“派人去高府传话吧,就说高家教女不当,伤了棠姑娘,我要见高家女。”
她当然可以不管不顾直接传高絮来见,只是这样一来在有心人眼里目的太过直接,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
能留一分底线是一分,朱挽宁不喜欢跟歇斯底里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