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宋二公子,“你什么意思?”
宋图南耸耸肩,像极了动漫里打不死的情报贩子,“五军营有个参将是你小情人儿吧?你身边还跟着个大汉将军,那么公主府亲卫卫长是小情人儿还是旧相识,你想好没?”
“”本以为是有什么新的交易,原来这人真的是看热闹来的
朱挽宁牙疼,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撇清自己的关系:“我和程哥是清白的”
徐珩疑惑:“什么意思?秦鹿你还认识五军营的人?”
朱挽宁不想解释这种说来话长的故事,再说天天编瞎话她也很心累,于是果断转移话题,“阿珩,你是不是该回甘肃了?”
宋图南唯恐天下不乱:“哟,还是选择小情人了!”
朱挽宁额头爆出黑线,“闭嘴!”
徐珩在被调来朱挽宁身边之前天天想着述职完毕就回甘肃,然而秦鹿公主拿着齐将军的两本书吊着他,他被收买得心甘情愿,近日公主回归之后也有心思去找定国公请教问题,正觉得这种读读兵法的日子不错呢,谁知公主竟然先赶人了,这种嫌弃让他不爽。
“陛下没有调令之前我都得待在你这儿,我又不抢你亲卫长的位置,你慌什么?”徐珩倚在柱子上,抱着剑不屑道。
朱挽宁回看宋图南,摊手无奈道:“本宫有心雨露均沾,奈何各宫本分,知我心忧。”
宋图南差点喷了。
徐珩懒得管这人嘴上便宜,只好奇她在五军营认识的人,“你几时在五军营也有认识的?不是说救你那位英雄回老家了?”
他也是日日要去五军营操练的,听宋图南意思,这人还与公主交情不浅,他还真有点好奇。
朱挽宁也烦,五军营和其他两营驻守京城,平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程炳进去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没功劳没背景想往上爬确实有点难,公主府的亲卫绝对是肥差,就像保护公主这种事,也就徐珩一心边关杀敌才对朱挽宁不假颜色。
但凡这不是神宗特派而是个空缺,早有不想吃苦还想要地位的人前仆后继,对朱挽宁瞻前马后——保护公主这种事轻轻松松,跟在皇族身边何愁没有好日子?
公主府亲卫也是如此,这群人到时候就不是吃兵部的军饷了,而是公主府的私库,再加上公主府一建成,离公主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这帮亲卫顶多是震慑夫家,也没什么危险。
这种钱多事少地位好的活那都是抢着干的好嘛。
朱挽宁如果真想把程炳运作到这个位置上,那就不能干坐着什么也不管了。
心中大概有了想法,小朱同学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转了话题,“二公子什么时候跟咱去把地契换了啊?”
宋图南没了之前的清闲,郁闷起来,“我早说派人给你送来,你不要,你这会儿问我?”
琴鹤江南经此一役,早就冷落门庭了,日日养着人也亏钱,二公子没心思挽救,干脆把烂摊子作了兄长的人情送给公主,他家生意大得很,缺这一家两家的也算不得什么。
可先前派人去送了,无逸殿又推说公主不在不敢收,他就闹不明白了。
之前要的是你,现在不要的也是你,溜人玩儿呢?!
朱挽宁倒不是真不要,她是还有别的打算,“别急嘛二公子,之前那工厂的生意,二公子可了解?”
宋图南往后懒懒一倚,“不就是卖布的?一个小小庄子,打砸了也就算了,你犯得着为这个跟姓范的对上?”
他们谈起生意的事,徐珩没兴趣,自觉去了一边守着,朱炳琛也没兴趣,他想去找美人儿玩,于是趁这二人还没深聊,拽了拽堂姐,“秦鹿,庄子我也给了,人我也给了,我现在能走了吧?”
刚好接下来的事她也不想让他听,挥挥手,“走吧走吧,汍澜新做的燕窝酥你带点儿,明日我叫郑彦去你那儿。”
小世子麻利地溜了,朱挽宁这才重新看向宋图南,假笑:“二公子之前说什么来着?”
宋图南懒得重复,撇撇嘴,裁月给他杯子里又添了点湃得冰凉的果露。
天气热燥,朱挽宁也不想再绕来绕去,便直白道:“不瞒二公子,这工厂属于京城里红星布庄,是专为这家生成布匹的,而红星布庄近日在户部那边挂了号,负责军备之事,二公子想必也有所耳闻?”
红星布庄,这名字朱挽宁初闻时真的一言难尽。
宋图南懒洋洋抬了抬眼皮,“你要说什么就说,别问,这京城里想瞒过本公子的还没几件事。”
朱挽宁爽快道:“很好,那本公主在红星布庄入股的事想必二公子也知道,二公子也知道,本公主对这西洋的玩意儿很是感兴趣,本公主愿以红星布庄两分利与二公子交换,每月你家走私的商船,新鲜东西得给我送一份儿。”
宋图南嘴角一抽,总感觉日头花得他眼睛有点晕,唤道:“裁月,这日头毒得本公子都中暑了,快扶本公子出宫!”
朱挽宁眼睛一眯,“宋图南,你少来!海禁未开,你家铺子里倒腾那些东西怎么来的我不跟你计较,干就派人来签契,不干滚蛋,正好我还欠小周统领一个人情,走私商船这种事也能给人勉强送个功劳!”
宋图南怒:“这叫不计较?!”都快抄他家底子了这人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朱挽宁摊手,“你说捏?”
沉思半天,宋图南咧嘴,“也不知道宋培风看上你个什么劲儿”
朱挽宁捧脸,“当然是本公主美丽动人聪明机敏可爱无敌!”
宋图南:“”
064:【】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这人不破防,宋图南坐直了点,好歹认真说了:“不是我不干,你那卖布的庄子才挣几个钱,本公子养在江南的布庄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你这一个小庄子换商船,实在寒碜点儿。”
终于有了谈生意的样子,朱小妞满意了,这才仔细地说:“据我所知,目前熟手的绣娘织一匹布要半个月,江南地区的也得小十天,你可知为何红星布庄敢以低于市价三分之一的价格卖布?”
宋图南也关注了前些日子红星布庄与徐氏之间的商战,他的布庄养在江南,江南的织机比北方这边先进许多,因此价格战这手他比苏晴柔玩得还早。之前没牵扯到自己,红星布庄也没怎么扩张就直接挂上皇家的牌子,他就没多在意,这会儿朱挽宁一提,以二公子敏捷的思路,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红星布庄连其他府城连锁的分号都没有就敢接军备的活儿,再加上公主亲口承认入股,那么怎么成了皇商的事儿是显而易见的,而这布庄这么猛的底气嘛“你们有新织机?”
这是唯一的可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朱挽宁眉眼弯弯,“答对了,红星布庄那家工厂可矜贵得很,有了里面的机器,绣娘不到两天就能织出来一匹布,不然你猜,姓范的怎么专盯咱这工厂砸?”
效率十倍!
宋图南终于明白,公主明明身在军营怎么还能撺掇人出来跟姓范的干仗,若红星布庄的机器真有这么厉害,定国公这些人为了各地军备也得保住这小小的工厂。
新织机的出现给玩世不恭的二公子敲了一闷棍。
他是商人,自然看得明白,现在红星布庄是靠着提供军备勉强苟命,可等它苟住了,规模扩大,生产加倍,成长为参天大树,到时候要了命的,就是他们这些老牌布商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老牌布商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被吞并,要么被破产。
所以一旦发现有这种苗头,作为老牌布商该做的,就是不遗余力的疯狂打击,新织机这种商业机密得不到就得毁掉,不然等后浪形成,到时候哭的只有自己!
不过现在,红星布庄已经艰难地捱过被徐家打压的日子,挂上号子吃上皇粮了,再动手就是不长眼了,宋图南只恨自己当初只顾看热闹,还假惺惺说人家徐家不道德,现在发现若是自己早点儿察觉,这红星布庄就不会有入公主眼的机会,更不用说小铺子当皇商这种好事儿了!
朱挽宁看着宋图南阴晴不定的神色就是一个暗爽,她早先就觉得柔柔的铺子太过单薄,单有她和平江侯府撑着虚得很,发现宋图南这个大财主之后就一直琢磨着怎么把人拉下水,背后势力越复杂,铺子越没人敢动。
最好是将来再认识几个首富啊,豪商啊,统统拉进来加盟,让利不要紧,重要的是得把星星之火给点上,等着它有燎原之势那一天。
宋图南心情不爽,本来他没必要答应朱挽宁的交易把自己走私的货品给她交换一份儿,可正如之前所说,对于新织机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打压时间,那么打不过就只能趁早加入。
再出手打压也不是不行,问题现在都知道人家背后站着的是谁,秦鹿公主也邪门的很,不好好当她的闺阁贵女来抢他们这些生意人的饭碗,对各路情报都好像知道一点儿,这种人做对手可太难缠了,怪不得圣人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上贼船成了必然,宋图南也懒得挣扎了,起身便道:“我知道了,结契的事你选个时间派人通知我,到时候一起办了。”
朱挽宁嘻嘻笑,好心情关心他:“得嘞,您哪儿去呀?!”
宋图南愤愤道:“出宫!回府!”
关于新织机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红星布庄朱挽宁只是入股,不能完全作主,宋图南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新织机侵蚀市场,所以关于新织机还要几家坐下来好好讨论。
但今天,他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
朱小妞丝毫没感觉自己不招人待见,挥着小手帕:“大爷慢走啊”
她将将倚回去,还没好好喝两口裁月留的果露,就听一个温和的声音无奈道:“公主怎么在这里躲清静?”
朱挽宁抬头一看,果露到底在唇边沾了一下,“宋编撰?又是偶遇的督公大人?”
青年旁边站着的男人,正是几次碰上却没好好聊过的冯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