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目光落在蒋焱冥身上,一时看痴了去。
蒋焱冥今日身着一袭玄色绣暗红枝纹的广袖长袍,一头墨发以黑金发冠高高挽起,整个人说不出的贵气。
一想到自己嫁的是蒋焱清,而非眼前的男人,清河只觉得心都碎了。
人群中的段许兆率先开了口,笑道:“郡主嫌小侯爷夫人将喜宴操办的太过铺张浪费,心中正过意不去呢。”
“哦?”蒋焱冥闻言,笑道:“郡主这话便是冤枉我娘子了,我娘子平日里节俭不过,如今是想着郡主身份贵重,却下嫁到我们蒋府,不忍委屈了郡主,这才办的如此隆重,这也有错么?”
见蒋焱冥替苏芮绾说话,清河黑了脸:“纵然如此,凡事挥霍起来也总该有个度才是。”
“郡主说的是,只是我娘子这么做,也是为了郡主着想,免得让外人觉得,我们蒋府不重视郡主,近日民间关乎郡主的流言本就多……”
蒋焱冥欲言又止,席间众人却瞬间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
近日关于蒋焱清和清河郡主的流言蜚语,众人都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明眼人甚至都看得出,这一切并非流言。
那晚在座甚至有人曾亲眼看见清河喝的醉醺醺的,被蒋焱清带去了客栈。
虽然这二人究竟是情投意合,还是清河郡主被蒋府算计了外人不好说,可她身为女子,身份又如此高贵,深更半夜和外男喝的醉醺醺的就是不知检点!
在外人看来,清河落得今日下场也是活该。
蒋老夫人脸色逐渐阴沉,冷声道:“好了,今日你兄长大婚,来这么晚成何体统!”
蒋老夫人训斥完蒋焱冥后,才温声同落了下风的清河道:“流言蜚语当不得真,郡主别往心里去。”
蒋老夫人本想息事宁人,奈何清河此刻已然愤怒到了极点。
旁人怎么说便罢了,蒋焱冥居然为了袒护苏芮绾,拿她失身之事来讥讽于她。
如果不是因为蒋焱冥和苏芮绾,她又怎会中了蒋焱清的奸计!
不顾一旁蒋焱清的拉扯,清河恼羞成怒的吼道:“蒋哥哥这话什么意思?清河不希望自己的婚礼铺张浪费难道有错么?你就算要袒护你娘子,大可不必如此!”
事已至此,清河也只能揪着苏芮绾铺张浪费这一点不放,此时,一旁始终缩在蒋焱冥身后的苏芮绾突然怯生生的开了口。
“可是,今日喜宴花的多数银钱,都是王府出的啊。”
“你,你说什么?”
见清河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苏芮绾佯作无奈道:“虽然我的本意是给郡主的婚礼办的盛大隆重,可如郡主所言,当今圣上以勤俭治国,我自嫁入蒋府后,又是初次操办府中事务,不敢太过铺张浪费,思来想去,只好去找令堂商议了。”
清河没想到苏芮绾私下里找过父亲,心头隐隐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呢?”
“老王爷体谅我们蒋府的难处,却又爱女心切,便从郡主嫁妆中扣了一部分,用来举办今日喜宴。”
苏芮绾说罢,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清河,露出一冷笑。
她早就料到今日这场喜宴无论她如何操办都会被清河和老夫人找麻烦,索性私下里找到了老王爷和王妃。
清河本就因为失身,不得不下嫁给蒋焱清之事令王府颜面尽失,若蒋家再不将婚礼操办的隆重一些,显得丝毫不重视清河的话,只会令流言蜚语更多,丢的也是王府的脸。
可娶这样一位德行败坏的女子,蒋府也没必要太过铺张,苏芮绾明说自己无法调动府中太多银钱来操办喜宴后,剩下的事便由王府看着办了。
老王爷夫妇只想着将清河打发出去,顺便给她点教训,索性从早年给她准备的丰厚嫁妆中取了一部分用来维持王府的颜面。
原本苏芮绾是想,若是今日清河不找事,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偏偏她要无事生非,那谁今日也别想安生了!
眼下就算清河想拿蒋府不重视她说事也不成了,毕竟方才是她要求勤俭的,却也不能继续拿蒋府铺张浪费说事,毕竟这些钱和排场,都是她母家出的。
用她的嫁妆钱娶她,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偏偏此事又是爹娘默许的,反而无形中证明了她婚前失身之事是真的,否则凭王府的权势,何至于倒贴至此?
清河一时间不只是下不来台,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蒋老夫人也没想到苏芮绾留了这么一手,心中暗道清河没用。
此事苏芮绾虽然处理的很巧妙,无形中既保住了蒋府的名声和排场,又给府上省了一大笔银子,可这样下去,蒋府后院儿岂非早晚要跟了她姓苏?
“行了,今日大喜的日子,快些将堂拜了才是要紧事,至于这喜宴铺张浪费也好,勤俭节约也好,都是两家的心意,有什么打紧。”
老夫人都放话了,婚礼只得继续。
只是蒋焱清和清河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黑着脸将婚礼进行了下去。
当晚,苏芮绾听下人传话说,蒋焱清和清河的洞房内传出争执声,只怕这个新婚夜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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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清河作为新妇,需得一早给蒋府诸位长辈敬茶。
清河特意抹了很重的粉,仍旧难以掩盖眸下乌青。
见苏芮绾这个始作俑者面色红润,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清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贴身丫鬟端来茶水时,清河伸手接过,看着杯中滚烫的热茶,一个恶毒的念头自清河心头缓缓升起。
若这茶泼在苏芮绾脸上,她倒要看看这贱人还笑不笑的出来!
抱着让苏芮绾毁容的心思,清河端着手中的茶逐渐向她靠近。
清河找准时机,正准备假装手抖,将茶水泼出去时,苏芮绾突然对她淡淡一笑。
仿佛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苏芮绾伸出一只脚,清河被她绊的一个趔趄,手中茶杯飞了出去。
而那杯滚烫的热茶,不偏不倚的泼在了老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