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正堂,孟老爷子端坐如松,听到越发靠近的鞭炮声,略有浑浊的眼睛中微微湿润,即欣慰又不舍。
当他看到孟辞归与顾识相携而来时,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去。
顾识这般看中孟辞归,想来孟辞归在端亲王府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再看后面四个非富即贵瞧着就不一样的王爷皇子,孟老爷子好险没站起来。
“不孝外孙女拜别外公。”顾识接过孟辞归手中的玉如意,让孟辞归能双手执扇行跪拜之礼。
孟辞归叩首的那一刻,顾识单膝跪下,缓缓低头。
端亲王常年居于北地,北地偏远凶险不讲俗礼,正经说顾识也算半个军人,如此跪拜不算丢皇家的脸,也不至于显得不看重孟辞归的外公。
这毕竟是孟辞归在世唯一的长辈了。
顾元熠若有所思,想着等他大婚到底是跪还是不跪。
恭亲王一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警告:“你别作妖,你大婚时若是敢跪,怕不是想让江相告老!”
顾元熠心虚的挪开眼神,只当没听到。
恭亲王简直无语,顾元熠自己要凑热闹就算了,一大早就和三弟在宫外堵他,不去硬是把红绸栓腰上拉着走,气死个人!
他今日还没有跟父皇告假呢!
三次叩首后孟老爷子起身将两人扶起来,宽慰又不舍的嘱咐了两句,这才放开两人。
孟知故等了许久,这会自觉的在孟辞归跟前弯腰蹲下。
顾识刚要张嘴,被顾无忧拉住了。
“堂弟,这个真不行。”
顾识遗憾的退开,守在一旁生怕孟知故把孟辞归给摔了。
顾元熠等人跟在后面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孟知故背着孟辞归,小心的将她放在花轿里,然后接过顾识手里的玉如意放到孟辞归膝盖上。
孟知故和孟辞归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妹妹才回来没几日就要出嫁了呢。
在孟知故惆怅然后愤怒记仇之前,孟辞归开口了。
“哥哥,即换个思维想,这也可以是入赘。”
孟知故:“……”
“只是个形式而已,哥哥懂的。”
孟知故当然懂了。
如今北地的矿是孟府给的,北地的武器制作图是孟府给的,让顾识入赘可是一点都不委屈。
想通了这一点,孟知故就放心了,她妹妹在端亲王府是绝对不会受欺负的!
“哥哥懂,你好好生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家里,有我呢。”
“嗯嗯。”
孟知故还想交代什么,全福姑姑硬着头皮上前:“孟公子,吉时到了。”
孟知故这才深深看了孟辞归一眼放下了轿帘,又看了一旁的顾识一眼。
顾识朝孟知故点了点头,翻身骑上了系着大红花的马儿。
“起轿!”
顾元熠跟着起哄:“花开富贵、同心同德!”
恭亲王在顾元熠怼了一下,道:“花好月圆、幸福美满!”
三皇子不用怼,直接喊了:“于飞之乐、天生一对!”
顾无忧也用了毕生最大的声音开口:“钟鼓乐之、鸳鸯比翼!”
“起轿!”
八个力士稳稳当当的抬起花轿,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一流水的嫁妆从正门出,跟在花轿后面,紧接着是聘礼,直到拐角处依旧未从府内出来完全,仿佛源源不绝一般。
门口孟知故端着一盆水又放下,又端起来,而后递给了金粒。
“拿去浇花。”
泼什么水,阿辞就算嫁出去了也是孟府的姑娘!
大婚队伍从郡主府拐到天行路,又绕了一圈到了长衍大道,吹吹打打热闹了整个盛京。
盛京的百姓们都知道今日是孟辞归和端亲王世子的大婚,见这阵仗可把他们羡慕坏了。
当然,八卦还是要八卦的。
“世子长得真不错,可惜身子不好,希望娶了郡主能活的长长久久的。”
“唉!世子后面那几个骑马的,那个穿蓝衣的是不是曜王殿下?那与曜王并行的那几位……”
“嘶!端亲王府面子可真大啊!”
“快别说这个了!城阳侯府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今早还见齐康去上朝了呢!”
“可不是,这哪里是亲生女儿啊,郡主一定在城阳侯府受了苦了!”
不管在何处,对于弱者人们总是充满同情的。
在百姓们看来,就是城阳侯府一大家子欺负孟辞归一个弱女子,一点毛病都没有。
事实也的确如此,至少十几年前是这样。
花轿兜兜转转到了端亲王府,此时日头西斜,隐隐有坠落的趋势。
府前丫鬟侍从着统一服饰,腰上都系了红绸,瞧着满面春风的顾识大声道:“恭贺世子殿下大婚,祝世子世子妃白首不离、燕侣双俦!”
“落轿!”
花轿落在从端亲王府内铺出来的红毯上。
顾识翻身下马,很是自觉的走到花轿前,弯腰曲起手指叩了叩轿子。
喜娘:“……”大意了,明明要用脚的。
“阿辞,我迎你进门。”
掀开轿帘,顾识便对上了孟辞归露在团扇外弯着的眉眼。
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一种笑。
顾识伸手拿下她膝盖上的玉如意,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孟辞归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新妇落轿,鼓乐相迎。”
孟辞归出来的极为小心,因为要稳住头上的大家伙,一脚踩在红毯上,软乎乎的。
“新人牵喜,珠联璧合。”
孟辞归攥着递过来的红绸,垂眸顺着红绸看向大红绣球另一侧的顾识。
顾识也看出来孟辞归今日这一套着实繁琐,于是低声道:“一会便能休息了。”
团扇后的孟辞归浅勾着唇,笑意盈盈的道:“不沉。”
顾识偷偷摸摸的握了一下孟辞归的手:“辛苦夫人了。”
“新人过门,永结良缘。”
上了台阶,中间放着一个火盆,火焰不算高,但孟辞归喜服繁琐,后摆拖得长长的,虽有丫鬟护着,难免不安全。
顾识便将孟辞归打横抱起,从火盆上夸了过去。
喜娘:“……”
可恶!这东西不是给男人跨的!又说晚了!
这世子简直是她喜娘生涯的一道大坎!
孟辞归倒没有被吓到,而是低声笑他:“青天白日呢。”
顾识垂眸瞧着孟辞归眼底的揶揄,回道:“我们是正经夫妻,青天白日怎么了?”
再者天边的晚霞已然显现了,算不得白日。
孟辞归:“……”
很好,是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