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塌陷就像是一个开始,底层的毁灭带来的连锁反应是雪山公馆的崩塌。
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可以被称为是祁家标志的公馆,在夜色里的雪光之中成了一片废墟,即使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宫殿,也是这么的脆弱。
佣人早就跑了出来,后面从公馆里走出来的只有祁野与白瑶,还有祁幸运扶着受伤的贺鸣,在一棵树下,已经先到了两个孩子。
祁一一之前还哭着要找爹地和妈咪,当她哭累了之后,她就哭不出声了,现在她眼圈还是红红的,亲眼看着公馆的崩塌,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已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祁一一不知道自已还能依靠谁,她紧紧的抱着哥哥的手臂,紧张不安的看着他,她害怕自已会被他抛弃。
她小声的啜泣。
祁唯:“你再哭的话,我就把你丢了。”
祁一一闭上了嘴,她好歹算是学乖了点,知道要保持安静。
祁唯瞥了这个麻烦一眼,到底还是没把她推开。
这个夜晚很冷,但好歹手机突然恢复了信号,缆车的绳索也修的差不多了,他们很快就能下山了。
几个人找了还算安全的背风处,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需要时间好好休息。
贺鸣身上有很多伤,这是之前他带着祁幸运逃跑时,为了保护她受的伤,祁幸运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觉他身上有着比她想象中还要多的伤口。
但幸运的是,贺鸣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他失血过多,脸色也很苍白。
祁幸运把自已的外套都脱下来裹在了贺鸣身上,她警告他,“你要死了,我一定会把你从墓地里挖出来鞭尸。”
贺鸣虚弱的说:“没有小姐的允许,我不敢死。”
他们年幼相识,虽然有十五年的时间,他们都在装作对方是陌生人,但毫无疑问,不管是爱是恨,他们都注定了要纠缠一辈子。
死里逃生的恐惧与庆幸交织在一起,眼里再次映出对方的影子,忽然就让人明白了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祁幸运低下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贺鸣注意到了对面两个年轻人看戏的目光,他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祁野与白瑶蹲在地上,两双眼睛炯炯有神,眼里的八卦是如出一辙,说不清究竟是谁像谁。
白瑶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松子,分给了祁野一半,与他嗑松子聊天。
她说:“祁家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们应该能多分点钱吧。”
祁野把松子嗑得嘎吱作响,却是一颗松子肉都舍不得吃,乖乖的放在她的手心里。
白瑶说:“祁家肯定是遭报应了,他们的钱应该也不干净,我们到时候拿了钱就捐出去一半好了,就当积点德。”
祁野点头。
白瑶是怕拿了不干净的钱,到时候又有什么报应落在祁野的头上,才做的这个决定。
祁野打职业那几年攒了一笔不少的钱,她工资也很高,两个人都不缺钱,就说他们的婚房都是全款买的。
白瑶看了眼另一边的两个孩子。
祁一一缩在祁唯的身边,她现在只黏着祁唯,看谁的目光里都带着恐惧,这个被父母当做小公主一样的小女孩,或许在这一夜之后就得学会成长。
当然,她也必须成长起来,至少她还有个哥哥。
祁唯脸上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作为一个孩子,他的表现也太冷静了一些,完全没有失去父母的恐惧和悲痛。
白瑶说:“我怎么感觉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怪怪的。”
祁野眨了一下眼,面露迷茫。
白瑶伸出手戳戳他的脸,“忘记你脑子不聪明了,不该问你这么难的问题的。”
祁野委屈巴巴的哼了一声。
白瑶笑着张开手抱住他,两个人穿的衣服都多,挤在一起就不会觉得冷了,她哄着他,“是我说错了,祁小狗,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我这么聪明,你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对,你一点都不傻!”
不过三言两语,祁野就被哄高兴了,把省下来的松子肉全都塞进了她的手里。
白瑶就是爱他的这种性子,简单又容易满足,有时候她和同事聚餐晚回家,他生气的话,她去哄哄,他就会很快高兴起来。
他为什么能这么容易被她哄好?
那是因为从小到大愿意对他投注无上限的耐心的人,只有她。
但凡是有父母娇惯的孩子,就不会被这简单的几句话哄的团团转。
白瑶看着他的笑脸,心忽然变得软软的,她靠近他的脸,一双笑意盈盈的眼注视着他那双黑到极点,而显得干净纯粹的眼眸,她轻轻的说:“祁小狗。”
他微微歪头,还真像是小狗听到主人叫自已的名字时会有的反应。
仗着夜色,白瑶快速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祁野双眼在闪闪发光。
又黑又冷的晚上,白瑶觉得自已已经抓住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她把他外套的大帽子拉起来戴上,遮住了他的整张脸,他垂下头,接着她也挤了进去。
祁野圈在她腰上的手很紧很紧。
两个年轻人在光线不好的夜色里寻找着彼此的热源,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虽然模糊,但成年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贺鸣与祁幸运互看一眼对方,彼此默契的想到的是那个地窖里的曾经,那个时候的他们,比现在的年轻人更大胆。
而怪异的视力永远超出常人。
祁唯“啧”了一声,抬起手捂住了祁一一的眼睛。
在这个堆砌了无数祁家人尸骨的雪山之上,那一男一女还真是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疯劲。
救援很快就来了,一行人下了山,最后雪山上死的人被定义成了公馆崩塌而引发的意外。
祁幸运本该是能坐上梦寐以求的家主之位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做主把祁家在外的资产全部变现之后,给了祁野与祁唯兄妹应得的部分,便解散了祁家的公司,然后带着贺鸣去周游世界,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