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回来的昨晚似乎特别难熬。
徐长山想过让闺女徐婷安静下来，好好地睡一觉。
奈何她根本就是在抵抗睡意，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围。哪怕她已经困到极致，可就是不闭眼。实在快要合眼的时候，徐婷就会拿刀割伤自己的皮肤以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才回到家一个晚上，徐婷胳膊上就已经是大大小小的伤疤了，血迹黏在她的胳膊上看着格外瘆人。
徐长山觉得自己的心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他实在没办法了。
如果不按照闺女的要求，将闺女送到林小曼身边，闺女还能活得下去吗？
在外面他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领导干部，可是在家里，他还是一个心碎的父亲。为了女儿以后的生活，他只能低下头颅过来求人。
这个请求很为难人，徐长山也知道，缩着肩膀一脸希冀地看着林小曼。
“留在我身边？”
林小曼愣住。
徐婷是徐镇长的闺女，她不留在亲生父母身边，留在自己这个陌生人身边？
这，这合适吗？
见林小曼有迟疑，徐长山生怕她拒绝，堂堂一个镇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徐镇长，你快起来。你别跪我啊，我受不起这个。你为咱们县做了那么多贡献，哪能去跪我一个小小的平民呢。”林小曼赶紧去扶人。
“不。林小曼同志。”
再说话的时候，徐长山已经老泪纵横。才四十多岁的年纪，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他声音哽咽，“林小曼同志。我知道我的要求强人所难，你才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可是，我，我的闺女要是不跟着你，她就要，就要死了啊。”
然后徐长山就将闺女昨天晚上如何疯癫，如何抗拒自己，如何自残的事情讲了一通。
林小曼掀开徐婷的袖子，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胳膊上的伤口像多条密密麻麻的蜈蚣交错在一起，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难受至极。
很难想象这个丫头的心理和生理究竟遭遇了多少极致的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徐婷也牵动了林小曼前世的痛苦。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夜里，她也曾这样绝望过啊。
“徐镇长，你起来。我答应你，我让徐婷留在我身边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
林小曼的心是肉长的，她可以对敌人狠辣，却舍不得让一个陌生人遭受一点伤害。
听了这话，徐长山的眼泪如倾泻的洪水一样再也控制不住。他不顾林小曼的阻止，跪在地上朝着林小曼磕了三个响头才爬起来。
“谢谢您，林小曼同志。以后如果您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过来找我。只要不违背法律，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徐长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林小曼笑道:“您客气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王大拿逃出来了，他有同伙。您闺女跟在我身边可能会有性命危险。您不怕吗？”
徐长山眼睛里充斥着恨意，“我
不怕。我相信公安同志，也相信林小曼同志您的能力，有您在我的女儿一定会安全。
与其让徐婷跟在我身边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更希望她能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至于王大拿，我这边也会派人手抓捕的，我不会放过他的。”
林小曼同意，“好。有您的话我就放宽心了。”
徐婷躲在林小曼的身边安静地坐着，这一刻她不吵不闹，娴静地似乎没有经历过那些地狱一样的生活。
徐长山的心慢慢放松了些。临走的时候他不顾林小曼的拒绝，直接扔下了2000块钱还有一些米面粮油的票据，这才离开。
吉普车疾驰而过的时候，林小曼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徐婷。
徐婷靠在大门框边，夕阳在将她的脸颊映的通红，而她的眼角缓缓地流下一滴眼泪。
那幅画面，有一种绝望和悲凉的美感。
林小曼的心一揪，走过去拉着徐婷的手，“饿了吧？走，我进屋给你做好吃的。”
“饿了，饿了。”徐婷点头，乖巧地拉着林小曼的手进了屋子。
王艳看着不顺眼，朝地上呸了一口，“哼，什么玩意啊，要不是看在那些钱票的份上，我才不收留这个扫把精呢。要是王大拿过来，我指定将她推出去顶包！”
林小曼扔个盘子摔了过来，砸在王艳面前，“你再说一遍？谁是扫把星？这个家你能待就待，不能待你有多远滚多远！
以后我要是再听到你当着徐婷
的面胡言乱语一句，别怪我将你的老底都掀干净，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狗！”
盘子落在面前，‘咣当’一声就摔的四分五裂。
王艳吓的心惊。
什么老底？
自己还有什么老底被林小曼知道了？
难道她知道自己孩子父亲的事了，还是知道那些相好的事了？
怎么可能呢？！
王艳心里惴惴不安，她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啊，林小曼那么蠢怎么可能会知道？
王艳虽然不相信林小曼能知道这个事，但到底是心虚，再那之后再也不敢当着两人的面再乱说什么了。
林小曼做了一锅鸡肉，里面还放了粉条和蘑菇，又做了个拌黄瓜，焖了一大锅大米饭。
整个林家院子里都飘着香气。
“徐婷，过来吃饭。抱歉，让你久等了。看你那么瘦，多吃点肉补一补。”
林小曼贴心地帮徐婷将饭盛出来，还将鸡肉放在她的饭碗里。
徐婷是真的饿了，拿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大锅的饭，徐婷吃了足足半锅，吃的太急，她差点都要呛到。
林小曼又给她倒水，在一边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她，“婷婷，慢点吃饭，来喝点水……”
“嗯！嗯！嗯！”
徐婷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林小曼说一句话她就点一下头，嘴里还要嗯上一声。
王艳撇嘴，低声嘟囔一句，“真能吃，家里怎么养了一头猪！”
林史躺在炕上抽着旱烟，斜了王艳一眼，“好端端的你把你那些新衣服都倒腾
出来干啥？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要做什么？”
“额，”王艳背过身去，语气讪讪，“我要去趟镇上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