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竹正坐在院落中看着庭前那棵枫树发呆:你难道真的这样遗忘我了吗?
“皇上有旨!”
林晚竹听到张公公的声音,提起裙摆走到他面前跪下,低头听旨。
张公公将手中的拂尘递给旁边的小德子,双手拿起太监呈着的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雪阳宫宸妃林氏温婉端庄,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晋为贵妃。钦此!”
林晚竹本还在担忧他的遗忘,难道是他想起来了吗?
张公公见她还在发呆,便讪笑道:“贵妃娘娘,接旨吧!”
林晚竹闻言伸手接下了递过来的圣旨,颤着声音道:“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接着身后的太监将册文与贵妃印玺递给了身后的侍女。
张公公上前将林晚竹扶起来:“娘娘请起,皇上说了今儿要留宿娘娘宫里,娘娘还是快些拾掇拾掇接驾吧!”
“多谢公公。”林晚竹微笑着向他低头示意,眼神示意茉莉上前递给了他一个锦囊,“这些心意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哎哟!奴才多谢娘娘赏赐!”张公公双手捧着那装着满满碎银子的锦囊慌忙谢恩,“那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玉兰,去送送张公公。”
“是。”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林晚竹有些出神,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圣旨,递给了旁边的小路子:“拿去好生收起来吧……”
茉莉见她情绪不高,便屏退了旁边侍候的人,扶着她进了同心殿:“娘娘封了贵妃不是该高兴吗?”
“若是他记不起来,我也只是这皇宫的贵妃,只是贵妃而已……”林晚竹并不在乎是妻还是妾,是才人还是贵妃,要的只是他心里的人是她。
“娘娘,皇上肯定是想起您了,否则怎会晋您为贵妃呢?这除了太后皇后,整个后宫就数您最尊贵了!”茉莉扶着她坐下,为她斟了一杯茶。
林晚竹强撑起笑容,看了一下她:“替我沐浴更衣吧。”
“是。”
晚膳后,林晚竹已经换好了新衣站在院落中等着皇帝前来。
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皇帝穿着那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快步向她走去。
林晚竹见到他的仪仗,弯腰屈膝向她行礼参拜:“臣妾参见皇上。”
在她完全蹲下之前,皇帝忙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林晚竹沉默着,低着头随着他的动作起身,一言不发。
皇帝见她还在为此事伤心,心里也止不住愧疚和难过,他执起她的手向同心殿走去:“都退下,不必进来伺候。”
“是!”
林晚竹一路上呆呆地看着她被他拉着的手出神,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他想起来了,一定想起来了!
同心殿门关上之后,皇帝拉着她进了内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抱歉,让你伤心了,我的小晚!”
林晚竹听到他唤她的名字,崩了许久的情绪,最终还是彻底崩坏,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阿翼,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是,我知道是我被施了法术,将婉妃错认成了你,还对你那样冷漠,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皇帝心中愧疚难言,只能将她越抱越紧。尽管法术的效力依然还在,只是他知道了那是假的,即便记忆被调换,也无法将感情遗忘,他对她下意识的动作都在唤醒他的记忆。
林晚竹抬起手紧紧回抱着他,眼泪一滴滴滴落在他的锦袍上沾湿后晕开:“再也不许你忘记我……”
“就算我忘记你,也会一次次想起你。”皇帝知道她的害怕和难过,只是这个法术一日未解,他就会再次遗忘,在这之前,他能做的只有一次次想起她。
他扶着她的双手,低头看着怀中人,眼里尽是深情,再无冷漠。皇帝抬手将她面庞上的眼泪轻轻抚去:“不哭了……”
林晚竹眨了眨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有些娇嗔道:“那我的珊瑚步摇呢?你想让它继续搁在内务府,还是送去长禧宫?”
皇帝不知何时从衣袖中拿出一枚海仙花流苏发簪,簪在她的发髻上:“来之前去内务府看过了,怕是修不好了。正巧寻得一珍贵的海仙花发簪,雕刻的花瓣又是你素日喜爱的雪青色,故拿来赠予卿卿。”
林晚竹被他的一句卿卿羞红了脸,她别开脸小声嘟哝着:“皇上平日里都这样和众位嫔妃们说话吗?竟这般嘴甜……”
皇帝攥着她的手,带着她到妆台前坐下,俯身贴着她的耳畔,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是我嘴甜吗?卿卿容颜绝世,似仙女下凡,这发簪精致,自要由精致的美人相配。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配得上它。”
林晚竹的脸红得更深了几分,便出言打趣道:“夫君赠予小晚这样珍贵之物,想要妾身以何为报?”
皇帝从背后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畔私语道:“小承枫想要一位妹妹作伴了……”
林晚竹闻言整个人羞涩不已:“到底是承枫想要我为他生一妹妹,还是夫君想要一位公主了?”
皇帝将她拦腰抱起,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道:“父子连心,自然都想,就看卿卿肯不肯了……”
“阿翼你!”林晚竹气结。
皇帝抱着她到寝殿内,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俯身轻吻她:“小晚,无论何时,你是我唯一心悦之人。”
“我亦是。”
张公公在外看到同心殿内蜡烛尽灭,心下了然,赶着下人们都走远些。
……
长禧宫院落中,萧若晚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为何如此待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竟将他人晋为贵妃!”
“娘娘息怒,贵妃不过是名号,皇上宠爱之人不一直都是娘娘吗?”
音儿小心翼翼安慰着她,何时见过她生这么大气。
“皇上突然对我这样冷漠,究竟是为何?难不成是宸妃…不,贵妃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想着便觉得恨意四起。
“应该不会吧……”
萧若晚紧握着双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贵妃,本宫就不信能一点手段都没有用。”
“哦?没想到与世无争的婉妃娘娘竟也会有这般嫉妒的心思!”
一个魅惑至极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似有什么人突然站在了她身旁。
“什么人!竟敢擅闯长禧宫!”音儿上前推开她身旁的红衣女子,将萧若晚护在身后。
红衣女子见她这样吵闹,无奈叹了口气,长袖一挥红光一出,整个长禧宫都归于了安静,只剩下看着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的萧若晚:“你!你是什么人!”
“在下姜梦槐,这厢有礼了。”锦寒低头,看似很有礼貌的样子。
“姜梦槐?”萧若晚从未听闻大安有这号人物,“你、你想做什么?”
锦寒上前轻抚着她的脸颊:“这样的美貌,皇帝竟然会移情别恋,真是可惜……”
听到她的话,心中对林晚竹的恨意不禁又多了几分:“放肆,皇上岂是你能亵渎的!”
锦寒收回手,蛊惑人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显现:“我是来替你实现愿望的,帮你永远得到皇帝的心……”
萧若晚哪里会这样听信她的话,她向后退了两步:“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锦寒一跃到空中,红色光芒在她周围环绕,她做出结印,在空中施法,光芒散落到皇宫各处:“皇帝舍下你,对林晚竹如此,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皇帝这般宠爱你,是因为我的法术啊!那就再让你感受一下原来的世界是如何吧!”
说罢,红光散去,锦寒也消失在了夜色中,只剩下一句仍旧萦绕在她耳畔:“你会接受我的交易的……”
“什么?原来的世界?”一束红光落在她身上,只觉得脑海中什么东西重新浮现了出来。
和皇上在一起的不是她,是林晚竹,那她算什么……法术控制下的影子吗?
皇宫四周泛出的红光,京城钰王府中的安皖钰和离渊也看到了。
“皇宫的方向?”安皖钰站在阁楼上,看着夜空中忽然闪起红光,转瞬即逝,“有人闯进皇宫了吗?”
离渊站在身后,若有所思:是那晚夜闯圣宸宫之人吗?
“离渊,备马,进宫……”安皖钰出言,没有看到后面站着的人。
离渊闻言执剑道:“如今宫门已经下钥,若非圣旨,王爷怕是不便进宫。”
安皖钰哪里管他说的话,仍然向前走去,只是轻描淡写道:“他不是给了你令牌吗?走吧……”
离渊没有想到他会猜到,不再多言只是跟了上去。
快马赶到皇宫的时候,看到一束红光从远处飞过,似乎看到了那一袭红衣,定是看错了,怎么会是她。
“驾!”安皖钰不再胡思乱想,策马向皇宫的方向赶去。
身后跟着的离渊自然也看到了,那人已经走了,皇宫怎么了吗?
“殿下,你会娶我为妻吗?”
安皖钰脑海中那一袭红装向他微笑着的女子挥散不去,一时竟晃了神,差点从马上摔了下去。
离渊见状赶了上去,扶住了他:“王爷!”
安皖钰回过神来,沉默不语,只是更加加快了速度。
——
皇帝和林晚竹在同心殿刚合好被褥准备就寝,便发现了外面的红光。
皇帝难耐地捂了捂头,记忆回来了,他慌忙穿着寝衣掀开罗帏,刚打开同心殿门,发现光芒散去,旁边倚着门守夜打瞌睡的张公公听到动静从睡梦中醒来:“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外面发生何事了?”皇帝冷着声音道。
张公公有些心虚,方才太困便睡着了:“奴才方才打盹,未曾发现异样,皇上恕罪!”
皇帝感觉被覆盖的记忆回来了,那个海瑶说的红衣女子必定来过了,只是她去了哪里?
“罢了,退下吧。”
张公公闻言如得大赦,便慌忙退下了。
林晚竹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眼神有些空洞:“锦寒,来过了……”
“什么!”皇帝听到她飘零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她站在身后有些失神。
皇帝走到她面前,试探性地问道:“小晚?你怎么了?”
林晚竹回过神来,不知自己为何站在这里:“我不是在榻上吗?”
皇帝心下一沉,刚才是谁,另一个林晚竹还是星晚。他试探道:“你方才说,谁来过了?”
林晚竹晃了晃脑袋,听到他的询问疑惑道:“我方才说什么了吗?”
“你说,锦寒来过了……”
皇帝瞳孔微震,是星晚要醒来了吗?封印还未解除,现如今该如何?
“锦寒是谁?”林晚竹总觉得很熟悉的名字,但是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位故人。
皇帝蹙眉,美丽的桃花眼中剩下了严肃:“上古魔神的化身……”
“什么!”林晚竹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我会知道?”
“你父亲未曾告诉过你吗?”皇帝将门关上,扶着她进了内殿。
林晚竹摇摇头:“父亲从未在府院内提到过有关神魔之事。”
“是吗?”看来林骁刻意在她面前回避有关星晚的话题,是不想提醒自己她最终会以星晚的意识醒来吧。
皇帝扶着她上床歇息:“时辰不早了,早些安寝吧。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林晚竹点点头,向他的怀里靠近了些,不出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皇帝贪恋着她在身侧的安稳,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小声道:“不管怎么样,我定护你周全。”
……
京城外,锦寒在树林深处停下,不住喘着粗气:“该死,每次进皇宫都会被法术反噬。星晚,你消失这么多年,在皇宫布下的结界即便开始衰弱了,还是能这般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