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工作开始之前,我必须确保你们三个不是伪装者才行。”歌兰耸了耸肩膀,取出了一根纤长的铁针,在指间转了转。
要辨别一名伪装者非常困难,从外貌看去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
唯有将铁针刺入脊椎之中,才能让虫子感到威胁,从而爆发异象。
但是在这个医学全靠信仰的世界,被这么一根看起来都没消过毒的铁针扎一下,就算不是伪装者,普通人也会抗拒吧?
破伤风和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
歌兰的谨慎当然是必要的,作为一名曾经资深的提灯骑士,她见过无数行动中,被保护人突然化身伪装者的情况。
在没有更好的辨认选择下,一针下去,是她为数不多的方式。
然而,这种要求,也理所当然的被戴维所抗拒,重新握紧了匕首,要求歌兰离开。
开什么玩笑,颈椎是要害,这一针下去,好人都扎成死人了,就算自己妥协,也不允许自己虚弱生病的女儿遭这样的罪。
“别为难我,我手艺很好,下手自有轻重,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歌兰铁针在手里转了转,看了一眼华洛,继续道:“而且我也学会了消毒。”
“不,作为一名父亲,我绝不允许我女儿受到一丁点伤害。”曾经担任壁外拾荒者队长的戴维,也非常的硬气,严厉的拒绝着歌兰的过分要求。
“求求你……扎我们都可以,但是黛比很虚弱了,不能受到伤害……”戴芬也看向了华洛,试图让华洛说句话。
“关我屁事,惹烦了她,她连我一起扎。”华洛抱着胳膊,踢了一脚桌子,移动椅子,把自己隐藏到了黑暗中。
“既然你们不愿意,我只好用硬的了,很抱歉,我可不想因为一点点同情,就把性命暴露在危险中。”歌兰抬了抬下巴,示意华洛帮着动手按人。
“不按,懒得按。”华洛同样懒得动手,只是翻了翻白眼。
“你麻痹的,怎么不懒死你!”歌兰顿时骂道。
只是由于毒灯苨的毒性,她的力量发挥不出三成,也不是特别想来硬的。
一桌人的气氛,压抑的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黛比主动提出了要求,她可以接受检查……但是想让华洛来扎。
他看起来比较温柔。
父母很紧张。
歌兰觉得可行。
“我不扎……我不随便给女人扎针……”华洛同样不想动手。
关键是手艺不佳,万一扎死人了,岂不是很尴尬。
歌兰恶狠狠的踹了一脚华洛:“你他妈再懒下去,就别想我带你去找钢筋铁骨虫!”
“……”这下戳到华洛痛点了,很无奈,只能拉着小黛比去房间里打针。
十秒之后,出来了。
“这么快?你行不行?”歌兰都一愣。
“快点效率高。”华洛把针抛还给歌兰:“没问题,不是伪装者。”
“你他妈扎了没有,别因为一点同情心害死我们两个人!猪队友!”歌兰满心怀疑的就要检查黛比的后颈。
戴维再次护住了女儿。
“扎了!扎个人需要多久。”华洛不耐烦的白了一眼。
“你最好真扎了!别害死人!”歌兰恶狠狠的瞪了华洛一眼。
华洛当然扎了,不过扎的不是黛比,而是自己的手指。
指尖几滴鲜血,给黛比闻了闻,尝了尝。
他从小就嗦着阿贝丝的血晶长大,血液充沛的生命力,几乎能让每一个伪装者为之疯狂,就像丽兹,尝了一口就彻底疯了,连亲爹都敢咬。
黛比表现出的迷茫表情,完全可以证明,她体内没有任何虫子。
除非她是情绪管理大师……这种可能性不超过0.1%。
歌兰也没继续深究华洛到底扎没扎,转而去对付戴维和戴芬两个大人了。
他们勉强同意了歌兰的检查,尖锐的针尖在高温消毒之后,扎进后颈2……
除了疼痛之外,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也能暂时排除他们的嫌疑了。
“给我记住了,在排除嫌疑之前,任何人都必须当作伪装者来看待,这是无数人用性命总结的经验。”歌兰还不忘记给华洛上一课。
“那可以睡觉了吗?”华洛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滚吧!”歌兰不耐烦的一挥手。
华洛也不介意外面夜风凉,直接睡到了屋外的草垛上,丝毫没有危机感一样,闭上眼睛就睡了。
歌兰看了农场里的一家人,也选择睡到了外面,只不过属于非常警惕的浅睡状态,一丁点状况都能让她惊醒。
……
次日,由于昨夜的不愉快,双方都没有友好交流的意思。
戴维夫妻继续忙着农场的工作,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签订的是虚假的契约,但是还是不忍心忙碌了一整年的农田就此荒废,已经到来的收获季,不能荒废任何一个小时。
夫妻两个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外出劳作,戴维的瘸腿丝毫没有影响他麻利的行动。
歌兰同样没有闲下来,骑着老马,沿着农场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说真的,她不太理解,这么偏僻的农场,到底是什么样的伪装者,会选择在荒野中狩猎,这进食效率也太低了点吧?
但是根据汇报,的的确确这几年农场的种植户都会遭受死亡袭击。
每一次都是在葡萄丰收日前后,男爵那边对于种植户死不死倒是无所谓,主要就是担心葡萄没办法丰收,导致自家酒庄亏损。
这让她不得不认真调查,为了钱,也是为了杀掉这名伪装者。
“别乱走,附近有我设置的陷阱。”戴维虽然不待见歌兰,但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干巴巴的提醒了一句。
“呵,陷阱?开玩笑。”歌兰可不觉得自己会中区区拾荒者的陷阱。
只不过逛了一圈之后,她就发现,这个戴维真的有点本事,农场周围布置了很多厉害的陷阱,一般实力的伪装者过来,说不定真的要吃个大亏。
特别是那捕兽夹!咬的真他妈紧!要不是自己嘴硬,差点叫出声来。
华洛则是继续躺在草垛上睡觉,这种悠闲的农场生活,也挺美好的。
当然,前提是干活的人不是自己。
小黛比还端着母亲为她煮的豌豆粥,一起来跟华洛分享。
孤独的在农场的生活,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新面孔了,很想和华洛聊聊天,特别是看起来这么帅的。
“我爸爸说我一定会好的,只要等葡萄收获结束,他们就带我去看医生……可是我感觉可能我不会好了……”黛比弱弱地低着头。
“你感觉的很对。”华洛完全不会安慰人一样,接过黛比端过来的豌豆粥,味同嚼蜡的咀嚼着。
正如歌兰所说,偶尔吃点东西,会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正常人。
黛比都感觉接不上话了,正常人……不应该安慰安慰病人吗?哪有这么说话的。
“我真的会死吗……?”
“会的。”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会死,让我珍惜现在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活不了几个月了。”
开什么玩笑,就黛比手腕上那一道道的伤痕,明显就是鸟嘴医生放血放的痕迹,父母这么信任鸟嘴医生,早晚放血放死咯。
放血疗法,可以说是这个医学界的毒瘤了。
“我还没被人送过花……你可以陪我一起去采花,送给我吗?”黛比有些害羞。
“不用,你坟头自己会长。”华洛属于油盐不进。
黛比气的都快疯了,想从草垛上下去,一个低血糖的头晕,又摔了下去,摔晕了。
“哼,诡计多端的女人。”华洛嚼着粥,闭上眼睛,躺下继续睡觉。
黛比得了什么病?
看起来没什么大病,大概只是普通的营养不良导致的体寒易感冒而已,本来吃点好东西就好了,后来过度爱女的戴维,非要带去看医生,这一通放血下来,正常人都放成病人了。
直到许久之后,黛比才自己醒来,有些难受的看着依旧在睡觉的华洛,落寞的坐在华洛身边,仿佛自言自语:“感谢你告诉我真相……爸爸妈妈都只会安慰我……”
“他们还说要带我去壁外一起冒险,那里有墙内永远不会有的自由……”
“你听说过大海吗……爸爸说是咸咸的……煮汤都不用买盐了……”
“前段时间,我爸爸的捕兽夹抓到了一只狐狸,它可爱吃葡萄了!虽然我爸不允许我养,但是我还是经常把掉地上葡萄洗干净了喂给它。”
“那个……你在听吗……”
“你真特么烦!”华洛黑着脸,跑到树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