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铿锵有力的嗓音似乎也露出了娇柔的女儿态,尽量的轻柔又耐心。
“不怪你,这件事是萧温的错,你不必多想。”
“安心在我府中好好养伤,我不会再让他来打搅你的。”
说完,她安抚似地勾了勾唇。
陆白还是痛苦愧疚地闭上了眼,一旁的白胡子老大夫见状再次伸出手。
谁知又被拒绝了。
宋知栀的耐心眼看着都要耗尽了。
这种小绿茶品两口是清香,多续几口就会有些不厌其烦了。
“我愧对宋将军。”
“愧对萧副将。”
女人直接朝白胡子老头挥了挥手,拿过他手里的药膏。
大夫作揖离开后,她便坐到了那位子上,无奈地轻敛眼帘。
“觉得愧疚就快些好起来。”
“我们军中之人没你们那么多心眼,拐弯抹角磨磨唧唧的。”
女孩轻声抱怨了几句。
她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腰带,却被男人颤抖着按住了手。
“宋将军终究是女子,这不合适。”
眼看着虞知白那脸色越来越苍白,宋知栀恨不得把他打晕过去。
突然间脑海中多了个不错的想法。
原剧情中虞知白利用她的感情,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原主风流的假象也被他一次次戳穿。
原主也就是被这样黑心莲的人吸引。
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恰好,她拥有越轻浮风流的本性,后面面对他的招数越自如。
原主到底是痴心武学,对男女方面的事情不甚相通,轻而易举就能被京都来的皇子戳破伪装。
如今这具身体内是见过太多男人的她。
扮演风流的角色,简直是易如反掌。
宋知栀强硬地扯下了他的腰带,邪肆地轻挑眉梢,红唇翕动。
“不用多虑,我经常帮兄弟们上药,没什么好害羞的。”
“而且我风流成性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看过的男人身躯不在少数,反正你没家人,还在乎什么理不理。”
女孩说完,指尖将他的内衫扒开了。
胸膛和腰腹上尽是血肉模糊的伤痕,未等他说话,便拿着湿毛巾擦拭着伤口边缘。
虞知白轻抿着唇,视线余光打量着女孩云淡风轻的侧脸,看不见丝毫害羞的神色。
这女人风流的名声他的确有所耳闻。
只是没想到他们相识不过一天,她看着他的身躯竟然丝毫神情都没有。
脑海中不由得回放着她的那句‘看过的男人身躯不在少数’,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她的确洒脱得很,连装都不装一下。
有意思。
难道自己的身材不够诱人?
虞知白垂眸扫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肌肤,眼皮跳了跳。
确实,这副模样他自己看了都恶心,更别说久经沙场的女将军,见惯了伤痕,有想法才怪了。
“好了,等会让我底下的兄弟给你送两身衣服过来,你先休息吧。”
她能感受到男人目光时不时打量过来,也没说什么,裹好纱布后才缓缓开口。
宋知栀擦了擦手,帮他拢好了沾着血迹的内衫,站起身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谁知又被这男人拉住了袖子。
“宋将军,我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玩意!?
虞知白的责他敢负,她可不敢接,他的甜言蜜语就如同砒霜,如同悬在梁上的铡刀。
他越深情,她便死得越快。
宋知栀背对着他,混不吝地摆了摆手,声音轻佻,“大可不必。”
“要是人人都对我负责,那我这小小将军府恐怕都装不下。”
说完女孩就离开了。
徒留床上的男人浅笑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湖蓝色的眼底透着流光。
夜凉如水,一似去秋时。
一轮圆月悬挂于苍穹之上,边城秋风萧瑟寒凉,窗棂翻动。
趴在床榻上的萧温猛地睁开眼,凌厉的视线望向窗口。
昏暗中五感都跟着警惕起来。
脊背上的疼痛也格外明显。
听着那轻快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响起又落下,是他熟悉的节奏。
只不过他没说话。
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始终都没出声。
“阿温,是真没察觉到,还是故意不想理我?”
肆意的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伤心。
却依旧没掀起什么波澜。
宋知栀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床边,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见他还是没说话,心里大概明白了。
“阿温,你怎的还跟小时候那般,一有情绪就不说话。”
“属下不敢。”
听着女孩半是抱怨的声音,萧温只是淡淡地回复了句官话。
却没想到更加坐实了她的话。
一时间堵在他喉咙里的话如同哽着的鱼刺般上不来,也下不去。
宋知栀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怪我白天打了你一巴掌的事?”
“属下不敢。”
“萧温,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属下不知。”
少年低沉的嗓音有些疏离和吃味。
“他是京都秘密前来的人。”
话音落下,方才还句句敷衍的少年闻言愣住了,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女孩便再次开口。
“只有我知道,如今又多了个你,所以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阿温,不然不止我们,可能我们的亲人,朋友和兄弟都活不了。”
宋知栀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上好的药膏,放在了他枕头旁边,手掌落在他的发顶,狠狠蹂躏了几下。
“好好休息,这几日给你放假。”
萧温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手掌,声音闷闷的,“师姐,他究竟是谁,为何你要这般讨好他?”
女孩指尖跟着追了上去,又被他躲开。
“大概是宫里派来的人吧,估计是要侦查我们军营的情况,他们想让我们如何,那我们就如何。”
“师姐,我需要做什么?”
萧温眼中也带上了严峻的神色,正想翻身起床就被女孩按住了肩膀。
“好好休息,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知道此事之前如何做的,就如何做。”
“师姐,我们就任由这人在你府上,万一他图谋不轨……”
女孩摇了摇头。
“阿温,还不知道他是哪方势力,不管是天,还是人,我们都只能顺势而为。”
“可若是他为了收复兵权呢?我看不如将他杀了,我最近研制出了新毒药。”
萧温眸子沉了沉。
他看着女孩淡定的神情,脸上半分惧怕和慌乱都没有。
内心升起的紧张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权和财都不及将士百姓的性命重要,总之不要做傻事,权当今天的话你都没听过,阿温,你不怕死,但将士们无辜,不要因为自己的鲁莽,牵连无辜的人。”
说完宋知栀又坏笑地勾起唇,蜷着手指趁其不备敲了敲他的脑袋。
“不如我现在把你打傻吧。”
“那师姐还不如不告诉我。”
萧温的眼睛在昏暗中也有些亮亮的。
宋知栀看着他琉璃般明亮的瞳孔,想到那张乖巧的娃娃脸,忍不住伸出手顺着他的眼睛往下捏了过去。
“还不是怕你小孩子心性,生闷气,坏了事怎么办。”
萧温收回视线,躲开了女孩的蹂躏,声音有些闷闷的。
“师姐,我已经长大了。”
“好好好,长大了那就好好养伤,不要冲动行事。”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床边那梨花皂角的气息就变得浅淡。
窗边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昏暗的卧房中再次恢复寂静,仿佛没有人来过,方才只是一个梦。
萧温没有多想,闭上了眼睛。
心脏却还是有些雀跃地跳动着。
原来这些都是师姐的计划,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幸好师姐没有被那个男狐狸精吸引。
接下来几天,连宋知栀自己都没想到。
虞知白时不时的色诱撩拨,与原剧情有很大偏差。
这不,阳光明媚,天气也没那么寒冷。
宋知栀在前院握着银枪和萧温过了几招,要不是及时收手,那锋利的枪尖差点将少年细嫩的娃娃脸给划破。
“将军,不好了。”
她差点手抖伤害到小师弟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小侍卫从后院小跑到眼前,声音还带着些许紧张。
“本将军很好,你有话直说。”
女孩说完,琥珀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淡淡的怨气。
她才练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回将军,是陆白公子,他”
小侍卫欲言又止,满脸慌张。
宋知栀也跟着皱起眉头,却又不好发作。
这天杀的白眼狼,一天天闲的没事就知道折腾她。
“带我去。”
等他到偏房时,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男人上吐下泻,脸都发白了。
床边的地毯上是打碎的药碗碎片。
深褐色的汤药撒在天青色地毯上,像是给白纸染上墨迹般,晕染开了一片污渍。
裹着纱布的手扒着床边,在钵盂上方一个劲地干呕着。
墨发悬于床褥边缘,几缕顺着肩膀垂落在半空中,随着他的动作不安摇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将军,陆白公子吃完药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不止,唇畔有些发紫。”
“好,我知道了,你去把萧温叫来,再派人把洛青辞喊来。”
边城民风淳朴生活朴素,不比京都奢靡迷人眼,所以将军府没有伺候的下人,只有几个老头子留下来的侍卫。
然而洛府不同。
有丫鬟侍卫伺候着,园子比这将军府要充实许多,有花有草有人相伴。
洛青辞是原主的青梅竹马,三岁可成诗,五岁能行文,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就成了这边城府衙的府尹,总管城中大小事务。
原剧情中洛青辞的父亲,宋老头,还有萧老头是挚友,后来洛老头家遭变故,被满门抄斩,宋老头便偷偷救下了洛青辞,收为义子。
后来宋老头带着姨娘离开下江南后,他也有了官身,搬了出去。
不过两家离得很近。
近到从同居变成了邻居。
宋知栀指尖在鼻尖处扇了扇,忍着恶心坐了下来,轻拍着虞知白的后背。
“好些了吗?”
虞知白苍白的俊脸低垂着,耳尖微微泛着羞赧的红晕。
“唐突了将军,不如等我收拾了这腌臜之物将军再进来。”
他那双湖蓝色的桃花眸仿佛会说话,躲闪的目光似乎在害怕,怕她因此事嫌恶他赶他走一般。
“你不必紧张,那些将士们吃坏肚子时,上吐下泻的场面我见的不少,你这已经算是文雅的了。”
女孩视线若有所指。
害得虞知白再次可耻地红了脸。
他攥了攥被子边缘,指甲盖里细微的白色粉末沾染在不起眼的被角。
但宋知栀何等眼尖。
看到后直直地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一时间男人避无可避,修长的指骨被她握住,柔软的掌心带着温热的触感,传递到他的手背上。
她还真是一点男女大防的道理都不顾。
虞知白心想。
他视线余光扫过相握的手,耳畔传来了些声音,他眼帘跟着颤了颤。
故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陆白,我们行军之人,多为粗心直率之辈,边城也不比京都和江南那些地方,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
“我既说了让你在我这养伤,便是我对你负责,你有什么不满的,需要的,直接说出来即可。”
“我们这些人最讨厌两面三刀,言行不一的人。”
女孩字字句句缓缓流淌着。
她握着他的手那一刻,虞知白就知道,她看到了,看到了指缝残留的药粉。
女孩没彻底戳破就是在给他坦白的机会。
不过正好。
虞知白略显慌张地垂下眼眸,从一旁端起茶杯囫囵地喝了两口水,才缓缓开口。
“将军,是什么意思?”
他再次抬眸时,湖蓝色的桃花眸中盈上了无辜和慌乱。
宋知栀浑然不觉,握着他的指尖,身子稍稍前倾将他压在床边的柱子上。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虞知白都愣住了。
她握着他的手抵在他头顶,灼热的鼻息紧紧逼近,那若有似无的呼吸擦过他的脸颊。
轻柔的声音贴着他内侧的耳畔响起,气息包裹的尾音吐息在模糊的咬字间。
“陆白,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给自己下药,但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撵出去。”
“要死也别死在我这儿。”
“宋将军,我知道了。”
男人声音突然低柔起来,露在外侧的脸颊染上了绯红的薄晕。
远远看上去,像是在调情的情人般,那样亲昵的距离,从窗外散落进来的光线洒在少年绯红的侧脸上。
瞧着令人羞涩。
而萧温和洛青辞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