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女将军被群狼环伺(3)

院子里最后一抹余晖都落下。

女孩姗姗来迟的目光这才转向虞知白,淡淡扫了一眼已经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少年。

“把人给我,你们下去吧。”

两个小护卫也没推辞,直接将这厮绑着铁链的手递给了女孩。

军中上下谁人不知。

宋将军虽为女儿身,但身手数一数二,放眼整个军营都没有一个能打败她的。

长得清冷娇柔,实际比男人还要强悍。

前院走过去要经历三四个拐弯的回廊,后院的暗牢原本是父亲的书房,为了保存军事机密文件,便在墙后建了个密室。

专门用来存档,放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如今宋老头将所有军务都给她之后,便带着云姨娘去江南避寒了。

后来她就继承了这书房,将其改造成了自己的兵器库,同时也算是半个暗牢。

里面都是她珍藏多年的兵刃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少年身材纤长高大,比他高了一个半头左右,头耷拉在她颈侧,摇摇晃晃地有些分散她的力。

她握着虞知白血渍半干的手腕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屋子里灯火通明,烛火在山水墨画灯罩中摇曳着,火苗就像起舞的身姿,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掀起波澜。

窗外银白的月色如同从天边倾泻而下的瀑布般,透过黄木窗缝中洒落在地板上。

“嘶——”

少年痛哼出声。

鸦羽轻颤着缓缓睁开,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皱起眉头。

“啧,你怎么这般娇气?”

女孩不满地嘟囔着,头埋在他胸前忙碌着,清润的声音中地带着满满的戏谑和嫌弃。

很快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压下了些许痛感。

女孩几缕发丝时不时地扫过他的鼻尖,松垮的红色裙衫罩在她身上,她低着头,露出白嫩的后颈。

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梨花皂香味。

清新扑鼻,浅浅的清甜若隐若现。

虞知白有些失神,女孩此时就像个娇柔的小女娘趴在他怀中撒娇胡闹,想想便又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这女人哪里像普通的小女娘,分明是只顽皮的劣狐。

“醒了怎么不说话?”

沉默片刻后,女孩见他没搭话,才抬起头来,自下而上望向他清澈的湖蓝眼眸。

挨得极近,虞知白甚至感受到了女孩抬眸时,那温热的鼻息划过他的下颚,泛起异样的感觉。

带着些许薄茧的指腹划过他的肌肤。

虞知白迅速红了脸颊,有些羞赧地歪着头,轻抿着薄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显得她越发像个强抢民男的女流氓。

“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欺负了你去。”

宋知栀故意隔着白色纱布按了按刚给他涂好药膏的伤口,直到看到他眉头皱得更深,才得逞地给他缠好纱布,轻嘲出声。

“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

话音落下,虞知白才有些羞赧地回过头,怯生生地望着她,声音中又带上了委屈又倔强的语调,耷拉着,像只被欺负了还故作坚强的狗狗似的。

平白惹得人心疼。

“宋将军,我真的不是奸细。”

女孩站起身,拿起那床榻角落里的银质锁链,步步紧逼。

她看到他眼中那以假乱真的慌乱,有些恍惚。

“这白眼狼的演技,我都自愧不如。”

【宿主大大别妄自菲薄,你和他不相上下~】

宋知栀差点又被他那湖蓝的眸光引诱,直到他从袖口伸出被裹着纱布的手腕,指尖拽着她的裙摆轻轻拽了拽,她才回过神来。

“宋将军,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女孩不耐烦地从他掌心中抽出自己的裙摆,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恶劣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从哪里看出本将军相信你?我只相信铁证如山,只相信军纪严明,只相信大辰律法。”

宋知栀弯着腰将他的裹着纱布的手腕桎梏在窄小的银质锁扣里。

“咔哒——”

话音淹没了锁扣落下的响声。

少年那湖蓝的深眸依旧泛着光亮,清润沙哑的声线带着笃定。

“若宋将军不相信我,为何要给我疗伤,为何不把我关在暗牢之中,直接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窗外的秋风拍打着单薄的窗纱,钻进屋子吹得火苗摇晃。

明亮的烛光下,少年那深情的桃花眸迎着光注视着她,浅蓝的流光堪比天边的星辰。

宋知栀移开眼,揣着胳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床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冷哼的嗓音裹挟着一层冰霜。

像个不近人情的恶人似的。

“死,并不是奸细最后的下场。”

“你活着,远远比死了更有价值。”

说完女孩就转身离开了。

临踏出门槛之际,她背对着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是不是,明日自见分晓。”

宋知栀回到自己的卧房后蓦然松了口气。

她仔细回想着,原剧情中并没有奸细这一段。

“难道不管我做什么,天道都会努力将剧情掰回正轨?”

【宿主大大,偷偷告诉你,别再说我不爱你了,你复活后,位面难度也上升了一个等级,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吧。】

女孩靠在床边,如瀑的墨发披散在肩膀边上。

“所以,不管我怎么想赶走他,天道都会想办法让他留下?”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女孩红唇轻扯,“有意思,和天道争。”

天将破晓,清晨的曦光带着冷冽的光晕划破了黑夜,照亮了寂静的大地,唤醒了沉睡的人。

宋知栀难得的起晚了两炷香的时间。

等她换好干练的红衣劲装赶到练武场时,没看到萧温的身影,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副将去哪了?”

她随手抓了个小士兵问了一嘴。

“将军,萧副将一大早就去你府上了。”

遭了!

她怎么把那个白眼狼给忘了!

萧温那小崽子不会去找死了吧!?

她飞身上马,风驰电掣地往城中驰骋而去。

练武场在城外几里地外,此时往城中将军府赶去,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宋知栀此时就像划破长风的一支箭。

等她赶到将军府时,看着房中的惨景不由得闭了闭眼。

“啪!”

“啪!”

“说!你接近师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细长粗犷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打在虞知白的身上,那素白的衣衫都被划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伤疤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声比一声清脆高亢。

像是要将他的筋骨都抽断一样。

虞知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四肢被锁链束缚着,唇角的鲜血染红了下颚和脖颈,素白的衣衫也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衣。

“我没有”

他的声音如蚊蝇般微弱。

宋知栀跑进来时不顾凸出的门闩挂住了的裙摆,“撕拉”布条被挂着撕下的声音都尽数被那鞭挞的响声淹没。

她刚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萧温手持着满是倒刺的鞭子,无情地挥鞭挞伐。

“住手!”

这混小子是真的不要命了!?

女孩脆生生的嗓音还有些气喘,夹杂着慌乱和愠怒,三两步上前握住了萧温挥起的胳膊。

“师姐”

“啪!”

萧温惊讶的眼神还未收起,刚开口,就被女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巴掌给打断了。

清脆的响声夹杂着霸道的力量,将他扇得脑子都有些发蒙。

话语也被堵回了喉咙里。

他脸偏向一旁,缓缓扭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愠怒的女孩,紧抿着薄唇,狭长的眸子里如一潭死水。

她是在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生气?

“萧温,谁许你滥用私刑的?”

宋知栀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望着他瞬间红成一片的侧脸,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愧疚,脸上的表情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算是看明白了。

虞知白大概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走。

放在眼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按照原剧情发展,她还能及时阻止他的破坏。

既如此,她便不能让萧温和他起冲突。

可偏偏这一巴掌把对面的萧温打得心都碎了,眼眸中的倔强和失落交杂在一起。

“师姐,他居心叵测……”

“萧温!”

他声音气得颤抖着想要揭穿这床上那厮的真面目,却再次被她那声厉喝给震住了。

“你明明已经查清楚了,他不是赤勒部的奸细,身为副将,连军纪都忘了!?”

“未经上级批准,滥用私刑是重罪!按律当如何,你不知道?”

萧温最终什么也没说,垂下了眼眸,像是突然卸掉了所有力气,声音也轻了下来。

“按律军棍五十,属下领罚。”

说完,他就垂着视线转身离开。

宋知栀嗫嚅着红唇,感受到虞知白那微弱的视线,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先帮他解开了四肢的银质锁链。

“陆白,你没事吧?”

萧温听着身后女人轻柔的关心,脊背僵了僵,片刻不停地离开了那侧卧。

直到那一棍一棍的沉闷响声落在自己身上时,他紧咬着虎口始终都没吭声,脑海中混乱的情绪遍布,与疼痛难忍的感觉相互抗衡着。

回想着在将军府的事情,如同被人浇了盆冷水,从头冷到了脚,他甚至连解释都说不出来。

今早他携着查清楚的消息到将军府时,顺路去看了一眼那人。

萧温看着他安静地躺在床上。

本想离开,谁知那家伙突然睁开了眼,湖蓝色的眼眸中不似先前那般清澈,而是夹杂着满满的恶意和挑衅。

“萧副将是来放我离开的吗?”

似乎他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萧温轻蔑地冷哼出声,走上前去,刚弯下腰正要给他松开锁链,少年便附在他耳边,缓缓开口。

“萧副将还是不要吧,宋将军知道会不高兴的。”

“你是什么东西,师姐才不会因为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而不高兴。”

萧温没好气地说着。

刚碰到他的手腕,那家伙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还是等宋将军来了再说吧,昨晚弄到太晚,这药刚上没多久,再说,我如今是她的人,你逾越了。”

陆白那张冷艳的俊脸露出邪肆的笑容,眼眸流转之间,带着些许挑衅和炫耀的意味。

萧温冷着脸握紧了拳头。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接近我师姐的?”

躺在床上的少年笑的灿烂,凤眸中带着几分同情的神情,瞧着十分刺眼,还有那毫不遮掩的语气。

“我的目的就是宋知栀啊,不过至于为何,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条走狗啊?”

一切都像在刺激着他的火星子,使得他胸膛间的怒火越烧越旺。

话音落下,他彻底忍不住了。

抽出腰间的骨鞭狠狠地打在他身上。

不过打了几下,方才还猖狂的陆白就像个蔫了的花似的,苍白的脸上沾着薄汗,脸上满是痛色,鲜红的血迹挂在唇角。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祸害!

还想再动手时,才发现师姐站在身后。

师姐给了他一巴掌,满是关心地看向那祸害时,他才彻底明白了什么。

陆白就是故意的。

眼前视线模糊之前,萧温眼底的神情愈发坚定起来。

此时干净朴素的卧房里

干燥明亮的光线透过敞开的窗子洒在少年苍白如纸的肌肤上。

他痛苦地拧着眉。

医官将药膏摆放在床头的矮凳上,正要脱去他的衣服时,陆白突然有些抗拒起来。

颤抖的指尖抓住转身准备回避的女孩。

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他,声音难得温柔耐心了许多,“怎么了?”

“宋将军,我真的不是咳咳不是奸细。”

“都怪我,惹得萧副将不快唯有以死赔罪”

宋知栀看着他那双秋水潋滟的桃花眸,眼尾泛着湿红的水雾,唇角还沾着鲜红,像个破碎的花瓶似的。

好浓厚的绿茶味。

她心中默默感叹道,原来男人面对小绿茶的时候是这种感觉,怪不得他们那么爱绿茶。

质疑,理解,融入。

女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铿锵有力的嗓音似乎也露出了娇柔的女儿态,尽量的轻柔又耐心。

“不怪你,好好治伤吧,这件事是萧温的错,你不必多想。”

“好好在我府中养伤就是。”